第113章 就挺尷尬的
落錦書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便問道:“您身子舒坦些了嗎?”
太上皇道:“比原先舒坦多了,如今能下床走動走動,只是走不了多遠(yuǎn),到了殿外便覺得乏,吃得也多了些,往日就喝點湯,昨夜吃了小半碗的米飯,還吃了兩塊紅燒肉,好滋味啊,多久不曾吃過這些葷的了!
落錦書道:“別吃肥膩的。”
太上皇搖頭,"瘦的嚼不動,且也沒那個滋味,清淡許久了,如今好吃些重口的,昨天吃了紅燒肉,今晚還想吃炙羊肉呢,孤聽聞這羊肉也是十分滋補(bǔ),正好調(diào)理身子了,羊肉湯是不愛喝,那味道不大受得了,同樣一種食物,怎地做成炙羊肉好吃,做羊肉湯就不好吃呢?你們……你是愛吃哪一樣?今晚,給你也備點?”
落錦書聽著這滔滔不絕的話,覺得他想說話的對象也不是自己,不過是借著跟她對話,把他最真實的情況說給云少淵聽,順便想邀請他今晚在這里用膳,父子兩人好好吃一頓。
真是別扭!
“我都行,隨便吃點,晚上還有事。”她今晚還要回去給肅王妃做個小手術(shù)呢。
太上皇當(dāng)即吩咐寶公公,“去,多準(zhǔn)備幾道菜,今晚他們倆在這用膳!
寶公公應(yīng)聲,高興地和耿嬤嬤出去了。
云少淵眉目斂然,站了起來道:“兒臣先去給母后請安再回來。”
落錦書也跟著站起來,“那我也陪你去吧!
“你不去!”父子兩人竟是一同出聲阻止。落錦書心下有些狐疑,慢慢地坐了下來,“好,那我不去了!
云少淵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卻也沒說什么,倒是太上皇淡淡地道:“你別去,那老娘們不是什么善茬,你去了對誰都不好。”
云少淵掩下眼底的笑意,轉(zhuǎn)身出去了。
他這前腳出了殿門,太上皇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直挺的后背也慢慢地松弛下來,緩緩地滑下躺著,嘆了一句,“這老腰酸疼。”
落錦書知道他在兒子面前會端著,但看破不說破,環(huán)視了一眼殿中,問道:“太上皇,小虎呢?”
太上皇伸手進(jìn)被窩里頭揉著腰,面容漸漸舒緩,道:“沒來,那夜你走了,它也走了!
“那日我來,便見它在后殿的。”
“叫人看過了,沒在!碧匣蕚(cè)頭去看她,再仔細(xì)打量了一番,道:“你和你父親是有些相似的,如今是瞧出來了,那晚實在看不像!
“嗯!”落錦書點點頭,“父女之間,總有些相似!
太上皇瞧著她,“不,容貌是一點都不像,你父親濃眉大眼,面容國字方正,而你五官細(xì)致,面容冷清,你們是神態(tài)像!
其實,原主對父親的了解也不算太多,只知道他戰(zhàn)功顯赫,父親鮮少與官員來往,府中也從不宴客,因此到底他有多能耐,或者是多驍勇善戰(zhàn),她并不十分清楚。
加上父親常年在軍營,或者戍守邊關(guān),在家的日子很少,后來大哥二哥也隨著出去,漫長的日子里,是她和母親度過的。
但她對父兄感情很深,這份感情如今還存在影響著落錦書。
落錦書轉(zhuǎn)了話題,道:“那晚我所見的事,都說給殿下聽了!碧匣实溃骸罢f不說,總歸他也會知道的!
外頭有許多細(xì)碎雜亂的腳步聲傳入,落錦書想起身出去看看,太上皇卻壓壓手,“不必去!
落錦書才想起或許是側(cè)殿那些人,趁著云少淵出去了,所以連忙撤離。
她瞧了太上皇一眼,見他眼底沉著厲色,想來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殿中如今無其他伺候的人,落錦書也沒什么想說的,便問診起來,“胸口疼嗎?呼吸怎么樣?可有覺著頭暈?”
太上皇道:“偶然是有些疼,半夜會有點憋氣,偶爾也有頭暈,但比往日舒適,有活著的感覺!
落錦書為他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讓他深呼吸幾次之后看是否頭暈憋氣。結(jié)果不算特別好,但是也沒有多壞。
落錦書沒給他開藥,藥需要按時定量,吃一頓不吃一頓,沒有效果,而且也怕他誤食。
太上皇抬頭瞧她,或許是因為落錦書像極了舊將的神情動靜,讓他意識到那人如今已經(jīng)戰(zhàn)魂歸天,心底似被針尖扎了一下,面容籠上了沉郁冷肅。
落錦書坐回椅子上看了他一眼,或許是沒了那晚逼在刀鋒上的緊張,她反而覺得不是很自在了。
太上皇多年帝王生涯的威嚴(yán)充滿著壓迫感,尤其他如今神情冰冷嚴(yán)肅,讓落錦書感覺是在面對著天戰(zhàn)局的總指揮,上下級關(guān)系在一起勢必是說正事的,扯閑話實在是扯不起來。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方才坐在這里的云少淵,雙手也不自覺地放在了膝蓋上,不斷地看向簾子外,云少淵怎么還不回來?好在,云少淵沒去多久便回來了。
只是他進(jìn)殿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那沉肅冰冷與太上皇如今同出一轍。
不過,當(dāng)他眸光對上落錦書,又變得溫和了許多,問道:“餓了嗎?”
“還……挺餓的!甭溴\書本想說還好,但是想著快些吃了離宮吧。
不知道為什么,她跟老爺子就回不到那晚的戰(zhàn)友情誼了,有著隔閡,或許是因為他先端著。
“叫人傳膳吧!”太上皇緩緩地吩咐。
落錦書當(dāng)即起身走出去,“我去傳!”
這殿里頭可真憋悶,人悶在這里是要悶壞的。
她剛出去,太上皇就讓云少淵坐過來問話了,“她又說什么了?”
云少淵淡淡地道:“還是那些!被蛟S是說正事,太上皇這會兒話多了起來,“若只是那些,你進(jìn)來時就不會黑著臉,說落家女娃的事了吧?孤聽說了,她還給你指了個側(cè)妃!
“兒子沒打算要。”
“她直接下的懿旨,你若不遵從便是抗旨,需要孤出面嗎?”
云少淵望著老父親,輕聲道:“今日帶她來見您,就是想讓您做主的,這事兒子是得求您的。”
太上皇微微點頭,眼底閃過一抹歡喜,多少年了,這兒子是頭一次求他,往日天大的事都他一個人扛著,咬著牙扛也不求救。
沒想到為落家女娃開了個先例,可見這傻兒子心里頭有她。
“換做別的姑娘要嫁你,父皇便不管了,但她是落家女,父皇不能委屈她,落家一門三杰,全遭在了那浴血戰(zhàn)場,孤還記得落家大公子犧牲時,尸骨都被亂刀砍至血肉模糊,頭顱被敵軍拿去邀功,監(jiān)軍回來稟報,說阿北抱著他兒子的殘缺尸骨,跪在那冰天雪地里,整整兩天……”
他忽然止住了話,是聽得落錦書的腳步聲響起了,他收斂起眼底的沉痛,又端了起來。
落錦書是聽到了這句話,她心頭不知為何,忽然地抽了一下,隨即緩緩地浮起了綿沉細(xì)碎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