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唐宅。
唐家的宅子已經(jīng)基本修復(fù),雖說跟之前不能相比,但是至少沒有三年前那樣的破敗。
還有租界里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個個顯得意氣風(fēng)發(fā),看得出來,大多數(shù)人的精氣神已經(jīng)大不相同。
長達七年的戰(zhàn)火錘煉下來,就是一塊頑鐵也已經(jīng)被煉成精鋼,整個淞滬的精氣神是真的不同了。
所以法租界還有公共租界雖然看上去很破,卻仍然生機盎然。
只不過,唐父卻不在此列。
盡管陳喜已經(jīng)跟唐芷結(jié)婚,唐芷甚至都已經(jīng)生下了一個女兒,但是唐父對陳喜這個女婿卻仍舊熱情不起來,他是真的很嫌棄陳喜。
所以當(dāng)陳喜說到淞滬警備區(qū)正在跟租界當(dāng)局談判,打算要收回兩大租界的治權(quán)之時,唐父頓時就激動起來,連酒杯都差一點頓碎。
“簡直是荒謬!荒謬至極!”
“就只是區(qū)區(qū)一個警備區(qū),誰給你們的權(quán)力竟然敢跟洋人談判收回治權(quán)?這叫僭越,你知道嗎?”
“要是在古代,僭越可是跟造反同罪,要殺頭的!你們那個參謀長也真是膽大妄為!”
“爸,參謀長只是給洋人施加壓力而已,如果真要收回治權(quán),肯定要正式簽訂文書,那肯定需要國府出面才可以簽署!标愊沧匀徊辉敢馓聘概g嚴(yán)峻,極力回護。
“施壓也不行!”唐父卻兀自怒意難消,忿然說,“他有什么資格跟洋人施加壓力?他就是一個當(dāng)兵的,誰給他的自信能夠比洋人更好的治理兩大租界?”
“西方列強進入現(xiàn)代文明有多久了?我們中國進入到現(xiàn)代文明才多久?連走路都還沒有學(xué)會呢,就想著要跑?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陳喜便也惱了:“無論如何中國的城市就該由中國人來治理,叫一群洋人來治理算怎么回事呀?我們中國是沒人了嗎?”
“洋人怎么了?”唐父越發(fā)大怒道,“洋人的治理水平可比中國人高多了,淞滬的租界就該交由洋人來治理,小赤佬,儂要給我搞搞靈清,這里是淞滬!”
“淞滬怎么了?”陳喜反唇相譏道,“鴉片戰(zhàn)爭結(jié)束已經(jīng)整整一百年,我們中國人能夠戒掉口中的大煙,還能戒不掉心中的大煙?”
“儂什么意思?儂這是在港我戒不掉心中的大煙?”唐父道。
“難道不是嗎?”陳喜毫不客氣的回懟道,“我們參謀長說,在淞滬仍有一批人懷有戀殖心理,希望淞滬仍然還是洋人的殖民地,我看你就是這樣的人!”
“出去,滾出我家!”唐父說不過,就只能伸手趕人。
“走就走!”陳喜也不懼,誰還能沒點脾氣?老丈人就能夠胡說八道不講道理?
“今后也別再來了,我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婿!”說完,唐父又扭頭沖唐芷大吼,“唐家也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女兒!都滾吧!”
從唐家大宅出來,看到抱著女兒流淚的唐芷,陳喜內(nèi)心又涌起濃濃的憐惜之情:“阿芷姐,對不起啊,我剛剛又讓你難做了!
“沒事的!碧栖乞v出一只手抹去臉上淚水,強顏笑道,“我爸就是這臭脾氣,等過幾天我再帶著小寶回來看他,氣就消了,你再說幾句軟話事情也就過去了!
陳喜嘆了口氣,說道:“我還是現(xiàn)在就回去跟他賠個罪,不然的話回去了你也不會開心的!
然而陳喜才剛轉(zhuǎn)過身,一個通訊兵就挎著腳踏車從愚園路上飛奔而過,遠遠的看見陳喜和唐芷兩人穿著淞滬警備總團的軍裝,便高聲問道:“淞滬警備總團的?”
陳喜點點頭應(yīng)道:“是!
通訊兵當(dāng)即剎停腳踏車,再抬手回了記軍禮,說道:“司令部命令,所有人員一律取消休假,立即歸隊,有重大緊急戰(zhàn)斗任務(wù)!”
“是!”陳喜啪的立正。
唐芷抱著孩子只能點頭。
通訊兵給兩人傳達完命令,立刻又挎上腳踏車往前飛奔而去,遇到下一個身穿淞滬警備軍團制服的軍官之時,便再一次傳達命令。
陳喜也趕緊攔了輛黃包車,帶著唐芷匆匆返回偵察營的駐地。
等到唐母追出來時,愚園路上早已經(jīng)不見女兒女婿還有寶貝外孫女的身影,當(dāng)即便黑著臉回到家中把自家男人好一頓數(shù)落。
“你說你,女兒女婿沒回來的時候成天念叨,可真要回來了,又一見面就掐架,一見面就掐架,你說你這是弄啥?你這是弄啥咧?”
“我就是找兩壇酒的工夫,你又把人氣走了,你個死老頭子,真是越活越回去,真是氣死我了!
“老婆子,他們真的走了?”
唐父心里其實也有些后悔,關(guān)鍵還是害怕女婿帶兵回來抓他,大小都是個連長,手下百多號兵。
而且淞滬警備總團這些兵,跟他們那個參謀長都是一個德性,抓洋人都跟抓小雞仔似的,但凡敢反抗一下,就是一頓暴揍。
滬上那些名流就更不用說,看見了淞滬警備總團的兵,那真就跟老鼠見了貓,渾身哆嗦。
唯獨那些賤民見了淞滬警備總團的兵就跟見到了親人,一個個都親熱得不行,屬實離譜。
所以唐父是真怕他女婿一怒之下帶兵回來抓他蹲班房。
“不走?留下來讓你罵。俊
“那個,他們有說什么嗎?”
“沒有,等到我追出去時,街上都沒看見他們?nèi)擞傲,估計是被你氣得不輕!
唐父頓時更加擔(dān)心。
不是吧?別嚇我啊。
唐父真的是把租界小男人的色厲內(nèi)荏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平常看著人五人六的,遇見洋人或者不講道理的武夫立刻慫得一批。
唐母也看出了唐父的擔(dān)心,頓時嗤的笑道:“瞎擔(dān)心什么呢?你女婿才不會帶兵來抓你,真是。”
頓了頓,唐母又道:“我估計是又有緊急任務(wù)回去了!
唐父聞言松了口氣,頓時感覺自己又行了,哼聲說道:“我哪里擔(dān)心了?我有啥擔(dān)心的?他是我女婿,還敢?guī)Пダ险扇??br>
“現(xiàn)在你又承認了?”唐母嘁的一聲道,“早干嗎了?”
PS: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