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禎昭的話九真一假。
因為撒謊只有九真一假,才能讓人深信不疑。
所謂九真,就是影佐禎昭所說的關于淞滬警備總團的情況,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淞滬警備總團在市區(qū)的殘部確實只剩下四萬,而且這四萬人有相當一部分是提前歸隊的傷員。
迄今為止,淞滬警備總團的傷亡總數(shù)也確實在十二萬左右,陣亡數(shù)也同樣在一萬五千人左右。
留在市區(qū)的七個主力團,除了快速打擊團外,差不多都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階段,就靠著胸中的那一口氣在強撐著。
還是那話。
戰(zhàn)爭有著鐵的法則。
機會對于雙方都是均等的。
國軍的子彈能夠打死鬼子,鬼子的炮彈同樣也能夠炸死國軍,拉長時間線,擴大樣本群,在雙方兵力、裝備、意志以及素養(yǎng)都差不多的前提下,最終的戰(zhàn)損比差不多就是一比一,一兩次局部的戰(zhàn)術勝利并不足以打破總體均衡。
具體到淞滬戰(zhàn)場上,國軍擁有地利優(yōu)勢,但是日軍相比混編之后的國軍戰(zhàn)術素養(yǎng)上占優(yōu),所以最終基本上還是打了個平手。
所以,影佐禎昭說的基本上都是真實的,也是可信的,但是他唯獨漏掉了最重要的兩樣。
那就是影佐禎昭壓根連提都沒有提宋滿的快速打擊團。
還有,影佐禎昭也沒有說浦東并不只有四萬民兵以及超過十萬的愛國青年,而是還有一萬兩千多淞滬警備總團的百戰(zhàn)老兵!
當然,影佐禎昭對這些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有一部分警備總團老兵偷偷摸摸去了浦東,還有快速打擊團的坦克營、乘車步兵營以及乘船步兵營從來沒動過,這個情況影佐禎昭還是知道一點,但是他的確沒有跟谷壽夫他們說。
……
“影佐禎昭為什么要替我們隱瞞這些重要信息?”文韜向嚴峻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沉沒成本。”嚴峻道,“因為影佐禎昭已經(jīng)在我們身上,又或者說在大阪革命黨的身上下了重注,如果我們戰(zhàn)敗,就必然導致大阪革命黨灰飛煙滅,那么他影佐禎昭也必定跟著倒霉,只有我們贏得五番戰(zhàn),他影佐禎昭才能過關!
文韜不解道:“如果我們贏得第五次淞滬會戰(zhàn),影佐禎昭身為影佐機關的機關長,恐怕也是難辭其咎吧?不用切腹?”
嚴峻擺手說:“如果沒有高橋俊介這一出好戲,鬼子輸?shù)粑宸瑧?zhàn)之后,不僅谷壽夫這個老豬狗必須切腹,影佐禎昭因為影佐機關提供關鍵的錯誤情報導致慘敗,也同樣必須得切腹以謝。”
“但是現(xiàn)在,有了高橋俊介這一出,影佐禎昭就已經(jīng)把自己摘出來了,到時候頂多退出現(xiàn)役!
“但是這對影佐禎昭來說卻是好事,因為他早就已經(jīng)不想在軍中干了,并且已經(jīng)預留好退路。”
“從他暗中包庇甚至幫助羽田一郎,再裹脅金陵偽政府大肆斂聚錢財,就能看出來他已經(jīng)在為退役后的前途做打算!
說到這一頓,嚴峻又道:“影佐禎昭這老鬼子真的很聰明,腦子也是十分的清醒,如果他的圖謀能夠順利達成的話,他就能立于不敗之地,如果日本戰(zhàn)勝,他再不濟也能做一個富家翁,安享晚年,而如果日本戰(zhàn)敗投降,他就有可能因為對大阪革命黨的投資而獲得豐厚的回報,成為未來大阪共和國的高級官員甚至于總理!”
“大阪共和國?”文韜努力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不過最終還是失敗了,不受控制的發(fā)出了嗤的一聲輕笑。
然后文韜又趕緊解釋道:“嚴老弟你千萬別誤會,我真不是在笑話你,我就是覺得,哈哈哈……”
話還沒有說完,文韜卻又大笑起來,而且連眼淚都笑出來,心說嚴老弟這笑話編的真心不錯。
嚴峻對此卻也沒有在意。
因為直到現(xiàn)在,羽田一郎的大阪革命黨都還只是顆小嫩芽,將來能否長成參天大樹,天知道。
好半晌,文韜才止住笑。
又說道:“不過嚴老弟,現(xiàn)在浦西總共就只剩下四萬殘部,宋滿的快速打擊團倒是齊裝滿員,但是你又不讓動,僅憑六個疲憊不堪的主力團真能頂住鬼子的猛攻?”
“這要是有個什么好歹,咱們可就連老巢都沒了,到時候就只能游過杭州灣去四明山打游擊。”
嚴峻道:“我們很疲憊,小鬼子一樣疲憊,我們強弩之末,小鬼子也一樣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這時候比拼的就是雙方的意志力,但是在意志力的比拼上,我們中國人還從來沒有輸給過人。”
文韜皺眉說道:“但是鬼子還有三個師團沒動呢,雖然說那三個師團也是手下敗將,可畢竟養(yǎng)精蓄銳了很長一段時間!”
嚴峻道:“那也不過三萬多鬼子步兵而已,憑借三大碉堡群,老謝他們一定能守。
“還是太冒險。”文韜搖搖頭又接著說道,“要不然還是先調兩萬民兵回去?”
“不行。”嚴峻斷然拒絕。
“抽調兩萬民兵回防浦西,浦東就只剩兩萬民兵加一萬老兵,對上熊本師團就會變得十分吃力,萬一熊本師團突然間來一個反卷,搞不好直接就會崩潰!
文韜再次反駁:“浦東不是還有十萬多青年學生?”
嚴峻沒好氣道:“你覺得這十萬多青年學生能在短時間內派上用場嗎?要是真能行,用得著再拖一個月?爭取這一個月的時間,還不是為了給他們練兵?”
文韜皺眉說道:“我怎么覺得我們好像在走鋼絲?”
“不然呢?”嚴峻道,“難不成你還以為我們能夠穩(wěn)贏?”
文韜默然,剛開始時,他是真覺得淞滬警備總團能穩(wěn)贏。
嚴峻又道:“別忘了,我們淞滬警備總團無論在兵力上、武器裝備上還是戰(zhàn)爭資源總數(shù)上,全都處于絕對的劣勢,這種局面,能夠打成險勝就已經(jīng)是殊為不易,你還想穩(wěn)贏?真把鬼子當菜雞。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