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銀行大樓的一層大廳內(nèi)。
一場唇槍舌劍幾乎同時上演。
英格蘭皇家火槍團團長愛德華上校跟日本海軍上海特別陸戰(zhàn)隊參謀長前田律中佐,分坐在長會議桌的兩側(cè),身后是翻譯。
大廳里的氣氛已經(jīng)是箭拔弩張。
“愛德華上校,我方的訴求很明確!
“河浜大廈還有四行倉庫的支那軍不許放走一個。”
“但凡放走一個支那軍,帝國海軍就不會再承認之前所做的任何承諾,特別陸戰(zhàn)隊的戰(zhàn)車及士兵必將開進公共租界!
“如果有必要,還會接管公共租界!
前田律目光平靜的看著愛德華,口氣卻極其強硬。
愛德華則是濃眉緊皺,冷然道:“前田中佐,我必須得提醒你,上海公共租界是受到英格蘭、彌粒尖等國家保護的自治領(lǐng),任何針對上海公共租界的軍事挑釁行為均會被視為對英格蘭王國以及彌粒尖合眾國的挑釁。”
“我也要提醒你,愛德華上校!”前田律沉聲說道,“現(xiàn)在是上海公共租界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帝國海軍,為了維護各國政府在上海的利益,為了保護上海的經(jīng)濟貿(mào)易活動,帝國海軍已經(jīng)一再忍讓,但是也請公共租界不要得寸進尺!”
“公共租界已經(jīng)將大半個北區(qū)以及整個東區(qū)讓給了日本政府,這還不夠?”
“今天討論的不是租界北區(qū)以及東區(qū)的歸屬,而是四行倉庫的支那軍去留。”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nèi)毡竞\娪斜臼戮捅M管去攻占四行倉庫,也盡可以殺光四行倉庫內(nèi)負隅頑抗的中國人,但如果你們沒本事,也不要把責(zé)任推給別人,公共租界是自治領(lǐng),擁有獨立的主權(quán)及外交,如何對待中國軍隊還輪不到你們?nèi)毡菊畞碚f三道四,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前田中佐!
“愛德華上校,你的態(tài)度就是公共租界的最終答復(fù),我能夠這么理解嗎?”
“當(dāng)然,你完全可以這么理解,我是英格蘭皇家火槍團的團長,但也是受雇于上海公共租界工董局的守護者,我們現(xiàn)在是為了租界而戰(zhàn)!
兩人正爭論之間,外面忽然響起一片喧嘩聲。
隨即一個英軍上尉急匆匆進來向愛德華報告:“長官,轟炸機!”
“喔特,轟炸機?”愛德華頓時間變了臉色,這個時候飛臨中央銀行大樓上空的絕不可能是英格蘭的轟炸機,也不會是彌粒尖的轟炸機,只能是小日本的。
前田律知道是海軍航空兵的俯沖轟炸機到了,當(dāng)即站起身說道:“愛德華上校,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外面那架九八式俯沖轟炸機的機腹下掛載了一枚五百公斤重航彈,但是我也必須遺憾的告知你,帝國海軍的飛行員由于缺乏實戰(zhàn),所以飛行技術(shù)還有待提高,所以沒有人能保證那枚五百公斤重的航彈會準(zhǔn)確命中四行倉庫。”
頓了頓,前田律又加重語氣說道:“或許它會落在中國銀行大樓!
再一頓,前田律又更大聲的說道:“落在自來火廠也不是不可能!”
愛德華便再也坐不住,當(dāng)即起身沖到大門外,再一抬頭就看到了正在半空中盤旋的日本海軍轟炸機,左右機翼下涂的膏藥圖案清晰可見。
前田律跟著走出門外,肅然說道:“愛德華上校,你還有十秒鐘考慮。”
“喔特?”愛德華的臉色變得跟吃了屎一般難看,“十秒鐘?十秒鐘!”
“是的,十秒鐘!鼻疤锫商鹩沂郑戳艘谎弁蟊碛终f道,“九秒鐘!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十秒鐘時間夠干什么?”愛德華額頭滲出冷汗。
前田律卻不再理會愛德華,只是在那里冷酷的倒計時:“八秒鐘、七秒、六秒……”
伴隨著前田律的倒計時,半空中的那架九八式俯沖轟炸機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角度,幾乎是在前田律倒計時結(jié)束的那一刻,猛的壓下機首向中國銀行大樓俯沖下來。
“哦,狗屎!哦,狗屎!”中國銀行大樓前頓時間響起一片驚呼聲。
大樓天臺的記者武官還有大樓前的英國皇家火槍團士兵頓時間開始四散奔逃。
前田律嘴角便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什么皇家來復(fù)槍團,什么歐陸精銳,帝國海軍的一次模擬轟炸就嚇成這副熊樣,一群垃圾!
愛德華也是因為前田律就在他身邊所以才能保持鎮(zhèn)定。
因為日本海軍轟炸機總不至于連自家參謀長一起炸吧?
然而,愛德華這次似乎是失算了,因為日本海軍的那架九八式俯沖轟炸機居然筆直的向著中國銀行大樓前的廣場俯沖了下來。
機翼劃破長空發(fā)出的尖嘯聲幾乎能刺穿耳膜。
愛德華下意識的想要轉(zhuǎn)身跑開,但是看了眼身邊巋然不動的前田律,最終還是硬生生的忍了下來,肯定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很快,日軍轟炸機就俯沖到兩百米左右高度。
愛德華甚至可以看清楚機艙里的日軍飛行員。
然后,一枚黑乎乎的航彈就從日軍轟炸機的機腹掉落,旋即帶著刺耳的尖嘯,向著中國銀行大樓前面的廣場一頭扎了下來。
“噢,上帝!”愛德華終于扛不住,轉(zhuǎn)身就跑。
結(jié)果卻是左腳絆右腳,被自己絆了一個狗吃屎。
噗嗵!愛德華十分狼狽的摔倒在了前田律的腳下。
愛德華掙扎著翻過身,正好看見無比震撼的一副畫面。
空中,一架機翼下涂著膏藥圖案的日軍轟炸機正在向上拉起。
在這架轟炸機的下方,一枚黑黝黝的重磅航彈已經(jīng)從天而降,看著就像要落在前田律頭上的樣子,然而前田律的身板卻仍舊挺立得像標(biāo)槍,只有腦袋往前伸眼神往下落,正用一種極其不屑的眼神俯視著他。
“轟!”重磅航彈重重砸落在地。
完了!愛德華痛苦的閉上眼睛,一切都結(jié)束了。
然而,足足過了數(shù)秒,預(yù)想中的爆炸并未發(fā)生。
“嗯?”愛德華有些錯愕的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前田律仍舊像山一般站在原地,而那枚重磅航彈也斜著插在他旁邊的廣場上。
人和彈相隔甚至還不到二十米。
隨即前田律的聲音便幽幽的響起。
“愛德華上校,這僅僅只是一次警告!
“但如果貴方執(zhí)意放走河浜大廈還有四行倉庫的支那軍,那么下次掉落下來的將不再是訓(xùn)練彈,而是實彈!”
……
嚴峻、楊得余還有伍杰趴在四行倉庫東樓天臺上,從頭到尾目睹了鬼子轟炸機俯沖投彈的這一幕。
鬼子轟炸機剛來沒多久,他們?nèi)齻就上到了天臺。
當(dāng)然,只敢躲在天臺上的樓梯口觀察,沒敢露頭。
還是那句話,嚴峻絕不會輕易給鬼子狙擊手機會。
當(dāng)航彈脫離機腹下落時,楊得余和伍杰臉都綠了。
要完,他媽的這次要完,鬼子扔下的航彈好像奔著斜對面的自來火廠去了!
只有嚴峻絲毫不為所動,他不信鬼子也會跟他們一樣做出玉石俱焚的舉動,因為鬼子已經(jīng)打贏了淞滬會戰(zhàn),沒道理為了幾百個國軍毀滅自己。
事實也的確是這樣,航彈落下之后遲遲沒有爆炸。
“我去看看!蔽榻苷f著就要起身跑向天臺東邊緣。
“回來!”嚴峻趕緊把他拽回去,“東樓北邊的廢墟還有遠處開封路北側(cè)的民房上肯定全都是鬼子的狙擊手,你一到天臺邊緣就會被一槍爆頭!
伍杰聞言趕緊又縮回到樓梯口,然后問道:“老嚴,剛才的那顆航彈怎么沒炸?”
“那就只是一顆訓(xùn)練用的假彈!眹谰尤灰恍φf,“鬼子拿來向租界極限施壓的!
“我艸,鬼子也這么狡猾的嗎?”楊得余不禁開始擔(dān)心起來,“老朱還能把團座他們順利接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