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廬州停留兩日再次上路后,檀寧一改之前的慢行速度,要求眾人加快行程,竟開始趕路了。
池真真自問不是嬌氣吃不了苦的,再說她整日坐在馬車?yán),頂多受些顛簸,真正累的是檀寧等人,日曬雨淋頗為難熬,所以她吃不消也忍著,誰讓是她在他面前抱怨走得太慢呢!
緊趕慢趕,一行人終于在七月前回到燕京,入城時池真真著實松了口氣,這一趟出門與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或者說前邊還算不錯,她長了見識,找到了嚴(yán)世南,得到了頗有前景的墨方,可檀寧出現(xiàn)后形勢突變,差點丟了性命。
想到此處,池真真不由嘆口氣,放下車簾不再向外觀望,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檀寧亦在心中嘆息,他想起那年帶她初至燕京,不過才兩年竟已分開,真是恍若隔世。
燕京城與他們離開時并無兩樣,池真真想直接回家,但一路受檀寧保護(hù),于情于理都該同他打個招呼,于是她叫停馬車,本想讓金鶯去請?zhí)磳,他已折了回來?br>
“檀大人,已經(jīng)到燕京了,咱們就此別過!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才回來,定有許多要事等著處理,怎好再耽誤你的功夫。”
檀寧確實有件要緊事去辦,他沒有說話,只點點頭,示意身邊的下屬分幾個跟著她。
池真真看出他的想法,拒絕道:“都回燕京了,想必不會有危險,諸位都是錦衣衛(wèi)的大人,跟著我不合適!
檀寧目光沉沉:“你忘了前兩日嗎?”
離開廬州城后,他們陸續(xù)遭受幾次襲擊,抓到的活口不多,也沒問出有用的消息,暗中行事之人十分神秘,只雇傭江湖人,且現(xiàn)身時蒙頭蒙臉,從未透露過任何身份信息。
前兩日本已臨近燕京,沒想到還是在一處茶鋪設(shè)好埋伏,好像是趁他們未進(jìn)京前最后來一次絕殺,下手格外狠辣,池真真到現(xiàn)在還記得滿地尸體的畫面。
她上一世沒見過的場面,這一路見得夠夠的。
“只要不和你在一起,應(yīng)該不會再有那種事發(fā)生!彼吐暠г沟溃@句話忍了很久,路上需要他的庇護(hù),所以沒有說出來,如今可敢說了。
檀寧氣笑了,他翻身上馬后才道:“就讓他們先跟著你,回頭我把祁師父他們送來,你身邊必須有人!”
用得著他的時候客客氣氣,用不著了就想他即刻消失,他竟不知她如此現(xiàn)實。
他率眾騎馬離去,池真真追了兩步,無奈轉(zhuǎn)過身,正對上一臉看戲模樣的嚴(yán)世南,他半點不慌,問道:“池姑娘要回家,可安排好我的去處?”
池真真當(dāng)然想過如何安置他,帶回家里不妥當(dāng),嬸嬸段氏也會大驚小怪,所以她早寫信回來讓施娘子尋院子,好在施娘子有一處小小的產(chǎn)業(yè),離新的玉泉紙坊不遠(yuǎn),她看時間尚早,便親自送他過去。
池宅,收到消息的段氏與池小志在大門處等人,阿音恨不能離府去迎,可他們只等來幾輛裝得滿當(dāng)當(dāng)?shù)鸟R車,池真真不見人影。
一直等到正午,她才和金鶯帶著一群陌生的漢子回來,段氏見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詫異問道:“真真,這些人是什么來路?”
池真真幾句話交待清楚:“路上不太平,這幾位是錦衣衛(wèi)的大人,一路護(hù)送我回來,嬸嬸先叫人準(zhǔn)備一處院子,撥人好生照應(yīng)著。另外,他們身上都有傷,再去請位大夫來!
她說得簡單,段氏與池小志俱緊張起來,忙吩咐下人照做,又拉著池真真問長問短,還是阿音笑著帶淚把人都請回廳堂說話。
飯已擺好,池真真只覺累極,對著一桌子菜卻沒多少食欲,揀些不要緊的事講給段氏聽,池小志明顯不信,卻也沒有拆穿。
最后見她一臉疲態(tài),由阿音扶著回房梳洗歇息,反正人平安到家,有什么話慢慢說。
回到家的池真真從容許多,她由著阿音服侍,小丫頭極有眼色,并不引她費神說話想事,只默默地為她洗去一路風(fēng)塵,用靈巧的手指幫她按摩頭頸,不知不覺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到天色擦黑,池真真醒來后并不覺得悶熱,反而有股淡淡的涼意,還有瓜果的清香,便覺得精神一震。
阿音與人低低說話的聲音傳進(jìn)來,池真真剛坐起身,她已聽到動靜走進(jìn)來,喚道:“姑娘,你醒了!
不等池真真吩咐,阿音便掀起床帳,遞了杯溫溫的茶水到她唇邊,換上輕便的軟底繡鞋,看到窗邊放著的冰盆,她捏起一片清甜的蜜瓜,方覺重新活了過來。
金鶯探頭進(jìn)來,笑道:“姑娘起了真好,阿音總要我說路上如何照顧你,問得我頭大,我說都好著呢她不信!
阿音哼道:“你連姑娘每日睡幾個時辰都說不上來,可見是沒有用心。”
光是看兩個丫鬟斗嘴,池真真的嘴巴也是彎著的,還是回家好,同熟悉的人待在一處自在又舒心,接下來她會暫時停出行計劃。
“阿音,我不在這些時日,家里還好嗎?施先生那里怎么樣?”
新的紙坊建成后,她一次也沒去過,等幾日緩過來勁,就可以正式將嚴(yán)世南介紹給施娘子,接下來便是大展宏圖。
“家里都好著呢,二夫人能干得緊,布莊子生意比從前好許多,小公子讀書上進(jìn),施先生也好,只是一直盼你回來!
阿音往外看了看,道:“小公子已來過兩次,問姑娘醒了沒,這會兒又來了!
池真真便聽外頭池小志說話的聲音,她揚聲道:“可是小志?”
正是池小志來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池真真這會兒還得將頭發(fā)梳整齊,穿上家常外衫后才出來,見他坐得沒個正形,忍不住問道:“楊先生沒教你君子處事之道嗎?”
池小志忙端正站姿,等池真真落了座才道:“姑姑,你們路上出了何事,怎會同錦衣衛(wèi)走在一起?是不是檀大人親自接你回來的?”
他猜得真準(zhǔn),池真真裝作不在意地模樣,端起茶盞淡淡說道:“怎么會,回來路上碰巧遇見,路上遇見些不開眼的匪人,你想說什么?”
“別騙我,一定出了事,這幾個月燕京也不太平,朝中大員落難,連裴大人也被貶了官出京了!”
裴文柳?
池真真捧著茶碗的手一抖,白瓷盞登時落在地上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