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南的決定池真真并不意外,且不說此去能得到多少好處,起碼墨方的報酬是穩(wěn)的,誰能不對功名利祿動心呢,可見往日他的厭世與清高只是浮于表面。
可轉(zhuǎn)念一想,讓他去燕京的不正是自己嗎?如了愿又在心中不滿,大約是因為檀寧幫她說的那幾句,令她滿意之余又不知如何拒絕,這人也太懂別人的弱點了。
其實很多時候,就連她也無法拒絕檀寧的種種安排,便如現(xiàn)在,兩日后啟程返京的安排就是他定的,堂堂錦衣衛(wèi)指揮使,大多數(shù)時候是一個很強勢的人,嚴世南曾問過她,一個這樣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為何要對她低聲下氣?
池真真自問,從未與檀害當著嚴世南的面,說過任何令人奇怪的話,或眼神透露過他們關(guān)系不一般,所以檀寧幾時對她低聲下氣,一定是嚴世南看錯了!
今日無事,池真真照樣帶著金鶯上街采買,她已經(jīng)買了整整一車的物品,以至于嚴世南嘲笑她沒見過好東西,什么都往回帶,也不想想燕京可是京城,全天下的好物件都在那里。
池真真這才收了手,她也不是非買不可,但待在住處就會碰上檀寧,都是因為他的存在,讓她不自在才有些失控。
如今天熱,出門覺得曬便只能找間酒樓茶鋪待上半天,好在安慶城還算熱鬧,不缺好吃好玩的去處,金鶯倒是十分開心,因池真真待她有求必應,今趟出門事事順心,如今大人還來了,她更無需緊張出行安危。
“姑娘,今日要去同慶樓嗎?”
池真真正無處可去,點頭道:“左右無事,咱們瞧瞧去!
同慶樓在安慶城的正中,市井之中白墻烏瓦另有股出塵雅致之意,時值近午,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邱大他們今日也跟出來了,池真真上了二樓,撿了張靠窗的桌子,邱大他們便坐了相鄰的位子,默默地點了菜仿佛不相識一般。
來這里還是嚴世南的推薦,他久居安慶,自是了解哪里有好去處。而他本人正在住處琢磨如何給家里人留個音信,總不能一聲不吭走人,萬一嚴家人突然想起了他,找起人發(fā)現(xiàn)他失蹤了,會給曾經(jīng)給予他幫助的那對父女帶去麻煩。
光是這一點思慮,就讓池真真高看了他一眼,同時好奇嚴家的人與事,只是這種事是人家的傷心事,她不能真的問出口,便使勁夸了他一回,嚴世南心情一好,居然應承她會為紙坊多制幾樣出彩的好墨,這可是意外之喜。
此間飯菜果然美味,尤其白銀魚味美至鮮,池真真讓人給邱大那桌又多點了幾道河鮮,甚至在心中可惜回燕京怕是吃不到了。
不知是否他們一行人有些扎眼,其他兩桌的客人便多瞧了幾下,邱大冷冷的眼神掃過,便不敢有人再看。
待用得半飽,聽得窗外有人叫賣涼糕,金鶯頓時雙眼放光,這樣的天氣,若是飯后再用一道涼糕別提多舒服。
只是沒有人想到,買涼糕的這個決定竟救了幾人一命,才剛踏出酒樓,便聽得身后震天轟響,數(shù)道身影朝幾人飛撲過來,金鶯清喝一聲,出手擊飛一枚暗器,可她的手卻似被火灼傷一般燎得血糊一片。
池真真只來得及看見飛濺的血光和幾道光影,眼睛便被金鶯遮。骸肮媚锬,我?guī)阕!?br>
此時身后的同慶樓發(fā)出巨大聲音,竟是一瞬間傾榻,不知有多少人遭殃被埋在了里頭,木石磚塊亂飛又傷了多少人,若不是金鶯想吃那一口涼糕,池真真等人只怕還在樓上用飯,也會就此喪命。
當街行兇的人數(shù)量不少,盡管邱大應對老練,四人擋去了大半的攻擊,其中一人當場倒地,掙扎著起身拼命出招,另外三人也多少受了傷,但見金鶯帶著池真真退遠,他們才將心放下少許,放出錦衣衛(wèi)特有的傳訊工具。
一切危機來臨之前都沒有預兆,池真真連同慶樓倒塌都沒有看到,只是心中驚懼,那樣的動靜與天塌了沒什么不同,她只覺金鶯小小的身軀暴發(fā)出無窮力量,帶著她奔逃閃躲,有溫熱的血濺到了身上,臉上,她猜到金鶯受了傷,只能盡力不發(fā)出叫聲,心中全是害怕的情緒。
不知道跑了多遠,她聽到了金鶯的悶哼聲,急忙問道:“金鶯,你怎么樣了!”
金鶯沒有隱瞞自己的傷勢,快速說道:“手受了些傷,不過姑娘不用怕,他們追不上我們!”
就算是有人追上來,也會有去無回!
她們停在一片民房處,一路池真真都很安靜,掙扎尖叫并不會有半點幫助,她只能安靜地等待。
金鶯將擋著她臉的布條取下,想了想還是道:“不然姑娘還是閉上眼睛,有人來送死的話……”
話音味落,身邊一間民居的房門突然打開,里面走出幾個人,為首之人的衣飾有些奇怪,白色的儒袍系著根金色腰帶,且還跨著一柄金刀,他生得高鼻深目,異常英俊,卻也讓人一見便知是外族。在他身后跟著的人更不像中原人士,一個個身軀高大,且留著濃密的大胡子。
白衣男子看向池真真眼露驚奇,似乎沒有想到門外是兩個女子,他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里!”
雖是詢問,卻綻開極真誠的笑容,可惜池真真哪顧得上看他的笑模樣,緊緊閉嘴不答。
追逐兩人而來的殺手只有寥寥幾人,他們持利器來到此處,看到七八個壯漢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們,只能猶豫停步。
這情形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們遇上危險,白衣公子提聲道:“姑娘,是否需要我們幫助!”
大胡子們紛紛拔刀而出,與來人相向而對,其中一人朗聲道:“中土之地竟有大白天行兇之人!小主人,讓我來會會他們!”
只是他們有心相斗,來人卻似怕了般轉(zhuǎn)身便走,便如來時一般莫名其妙,池真真方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白衣男子也沒讓護衛(wèi)貿(mào)然去追,對池真真笑道:“這位姑娘,你的衣裙沾染了塵土血污,可愿隨我入內(nèi)歇息片刻?”
金鶯可沒有放松警惕,今日之事太過突然,誰知道這些外族人又是什么路數(shù),她輕輕握住池真真抖得不行的身子,拒絕道:“不必了,我們還要回家去!
一群人都是男子,請兩個女子跟他們回去,誰知道安的什么心!
白衣男子似乎也想到有些不妥,不好意思地吩咐道:“讓妲娜出來一下!
他似乎極愛笑,又帶著笑意說道:“我叫桑休,妲娜是我身邊的女婢,她一定會照顧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