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方被烏爾青云猝不及防的呵斥,震得微微一怔。
但是,在稍稍平靜了情緒后,路北方旋即腰桿挺得筆直,目光如炬,毫不退縮地直視著烏爾青云,言辭懇切且堅定:“烏省長,我絕非有意與紀書記針鋒相對!而是,我認為干部選拔,關(guān)乎全省長遠發(fā)展,更關(guān)乎數(shù)百萬百姓的切身福祉!蔣睛和于成功二人的能力與品行,確實存在問題。倘若他們都能被任用,那對省里兢兢業(yè)業(yè)的干部不公平。而且對省里長遠發(fā)展也不利!”
說完了這句話,路北方瞅了眼烏爾青云,見他依然在情緒中。
路北方先用眼角的余光,環(huán)視四周,見烏爾青云辦公室大門緊閉,門口也無旁人。說明這正是相對私密的空間里。
因此,路北方也顧不上太多,而是再次加重語氣,神情嚴肅說道:“再說?烏爾省長,您難道就一點兒也沒有察覺。最近這段時間,特別是蔡忠出事以來,現(xiàn)在各地市州、省委主要機構(gòu),還有省公安廳、財政局等關(guān)鍵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任命,真的挺頻繁的。而調(diào)動的這些人,無一例外,全是紀金來的親信。如此大規(guī)模的人事安排,完全脫離正常的干部選拔程序和用人導(dǎo)向,這實在有失公允,也毫無道理可言!畢竟,這浙陽省,并不是他紀金來一個人的!
烏爾青云聽聞此言,臉色愈發(fā)陰沉,眼神中,更是透露出復(fù)雜的情緒。
既有對路北方直言不諱的惱怒。
又有對當下局勢的憂慮。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波瀾,緩緩踱步到窗前,背對著路北方,沉默良久。
約摸分把鐘,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深邃地看向路北方,聲音低沉而嚴肅:“路北方,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可官場之事,遠比你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紀書記現(xiàn)在是到處安插親信,想要全省干部,上上下下,都能聽他的話!但是……你就這樣貿(mào)然提出異議?你知不知道,你這不僅可能得罪紀金來,更將蔡睛等骨干也得罪了!到時候,誰來支持你這常務(wù)副省長的工作?”
路北方迎著烏爾青云的目光,他吸了口氣道:“烏省長,我當然明白其中的風險!但是,我不能因為害怕得罪人,就放棄原則,就對這種不合理的現(xiàn)象視而不見!如果我們都選擇沉默,任由這種任人唯親的風氣蔓延,那浙陽省的未來將會怎樣?那些真正有能力、有抱負的干部又該如何施展才華?他們又該有多失望!”
“我說你這人,你為什么要這么固執(zhí)?要堅持自己那丁點想法?”烏爾青云氣得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手指著路北方:“我知道!你對工作負責,這是好事!可是,你也要講究方式方法。〖o金來本來對你有成見,你若不管這事,以后好好搞工作,有事兒多請示他!他說不定,還會看你干工作有幾把刷子,而對你更為器重,F(xiàn)在,你讓他下不來臺,以后的工作,還怎么開展?你考慮過你將來的處境嗎?若是他像刁難季蟬一樣,不時刁難你?我問你,你的工作還搞得下去嗎?”
見路北方深思不語,烏爾青云緊盯著路北方,臉上帶著憤怒無奈的表示繼續(xù)道:“路北方!你呀,就是太固執(zhí)了!你以為你堅持的是正義?可在這復(fù)雜的官場里,有時候正義義卻是虛無的。眾人都知道了是權(quán)力核心,你現(xiàn)在堅持原則反對他,他就會讓你死得更快!就這段時間,你給小心點吧!紀金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百分百會找機會,狠狠地收拾你,到時候,你就想著辦法應(yīng)對吧!”
路北方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而是咬牙恨恨道:“烏省長,我知道,因今天之事,紀金來有可能給我穿小鞋,但是!我不后悔今天的行為!我就是覺得,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浙陽省的干部隊伍,被這種不良風氣侵蝕,看著那些真正為百姓做事、有真才實學的人被埋沒。若是因為害怕被報復(fù)就選擇退縮,那不符合我路北方的性格!
烏爾青云看著路北方這犟勁,氣得渾身發(fā)抖,他走到路北方面前,手指幾乎要戳到路北方的臉上:“路北方,我再跟你說一句,在官場上,有時候光靠一腔熱血,是行不通的。你以為你能改變什么?你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隨時都可能被犧牲掉!就拿這次投票來看,你覺得公平嗎?看似公平?但是,這樣的公平有什么用?……得了,我不想與你說太多!最近,反正你給我老實點!我再告誡你一次,別摻和人家干部選拔的事!”
“你現(xiàn)在就出去吧!”烏爾青云根本不給路北方答話的機會,而是一指門口,示意他走人。
路北方望著烏爾青云那怒目圓睜、近乎逼視的模樣,心中滿是郁悶與不甘。
他嘴唇微微顫抖,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知,此刻無論自己說什么,烏爾青云都聽不進去,反而可能讓局面更加糟糕。
拖著沉重的步伐,路北方緩緩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一路上,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在烏爾青云辦公室里的場景,烏爾青云的呵斥、憤怒的眼神,還有那些讓他閉嘴的話語,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著他的心。
路北方當然知道,烏爾青云是為他好,怕他受到傷害。
但是,一想到蔣睛和于成功那些人,就因為與紀金來走得近,就能獲取提升機會。
路北方又覺得心里直冒火。
當天晚上,路北方回到家中,坐在書房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想著白天開會時和紀金來互懟的情形,一時真是意難平。
月華下,靠窗前,路北方還是忍不住撥通了中組部李達熠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