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離開,夏景昀看著馮秀云,“枕頭太硬了,靠著不舒服。”
馮秀云伸手按了按,“不硬啊,我讓人換一個!
夏景昀道:“所有的枕頭都硬,只有胸懷才柔軟。”
“你......”
馮秀云下意識地想捶一拳,但又看著那張蒼白虛弱的臉,心中憐惜大作。
片刻之后,夏景昀枕著她柔軟的腿,再度沉沉睡去。
......
一晃兩日時間過去,刑部和黑冰臺連帶著京兆府衙一起查案,的確也梳理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但這些證據(jù),卻還真的都不能指向秦家。
箭矢是北梁的東西,短時間內(nèi),無法通過箭矢去追查;
街道兩邊都是商鋪,刑名高手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找到了兩處刺客設(shè)伏的商鋪二樓。
但是其中一個商鋪是一家客棧,二樓臨窗的房客登記的路引是一個住在城郊的戶部小吏的名字,但刑部和黑冰臺去查,那人早已經(jīng)死了好幾年了。
另一間商鋪則是一個城中普通商販的,一家老小當(dāng)時都被迷暈了,抓進(jìn)黑冰臺好一頓拷問,遍體鱗傷之下,也是一問三不知。
至于別的什么破屋搜家,雞飛狗跳,那都是不用多說的事情。
眼見案子遲遲無果,崇寧帝龍顏大怒,將刑部尚書和黑冰臺首座都叫進(jìn)了宮中,厲聲斥責(zé)。
走出宮門,刑部尚書看著眼前的黑衣,“玄狐大人,依本官之見,不如行險招吧!
所謂險招,就是直接去抓最大的嫌疑人,嚴(yán)刑拷打逼問。
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但面對數(shù)代后族,富甲天下的秦家,即使刑部尚書和黑冰臺首座,也不敢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直接對人家嫡長子下手。
玄狐沉默了片刻,“陛下給了三日期限,兩日之后,如果還無所獲,就只能如此了!
“刑部不好動手,此事由黑冰臺主持如何?”
玄狐看了這位尚書大人一眼,眼神中有著譏諷和嘲弄,“好。”
兩位大人物各自回去,也都發(fā)了狠,將手下人叫來就是一陣更狠的斥罵!
接著罵聲一層層地傳了下去,最后最底層辦事的人只得被罵得腦瓜子嗡嗡地繼續(xù)賣命干活。
他們那頭沒有什么突破性的進(jìn)展,夏景昀這邊的安排卻已經(jīng)有了消息傳來。
蘇元尚和公孫敬神色凝重地坐在床旁,蘇元尚開口道:“呂一那邊回了話,那個人名叫楊三,當(dāng)時在沖突之后,還以讓主人受辱為由,將手指掰斷謝罪,讓石子俊大為感動,并且發(fā)誓要為他找公子你報仇,但是就在那事半個月之后,他便在酒后失足跌落了護(hù)城河中溺亡了,京兆府也只是以意外落水結(jié)案。”
夏景昀眉頭一皺,“當(dāng)時是什么時候?”
蘇元尚回憶了一番,“就是公子在廣陵會館揭穿石家陰謀,讓那位石尚書的侄兒聲名掃地之后的第二日!
夏景昀感覺心跳都是一頓,后背猛地滲出一陣?yán)浜埂?br>
公孫敬接著道:“風(fēng)和館那邊,并沒有查出什么東西,東家就是個外地來的商人,根底清白,只是這個青樓雖然不大,幕后也沒什么人罩著,但一直生意都還尚可,同時在中京城也屹立不倒有些年頭了。”
“不對!”夏景昀擰著眉毛,緩緩思考著,“風(fēng)和館、凝冰、泗水州.....”
他心頭一道靈光閃過,下意識地猛地坐起,扯動傷口,登時疼得齜牙咧嘴。
蘇元尚和公孫敬連忙關(guān)切起身,夏景昀擺了擺手,“已經(jīng)快結(jié)痂了,不礙事!
他靠坐回床頭,緩緩道:“當(dāng)初中京城的青樓都有不少的人派了姑娘跟著阿姊去省親,但最慷慨的就是這個風(fēng)和館,派出了他們幾乎是最頂級的花魁凝冰姑娘,于是也成了當(dāng)時江安城中,大家最朝思暮想的人。泗水州那場叛亂,如今基本已有定論,是有人在背后操縱,你說這風(fēng)和館東家如此行事,到底是有魄力還是另有需求呢?”
“如果說這風(fēng)和館東家,就是聽命于當(dāng)初那個人,而當(dāng)初那個人,就是現(xiàn)在那個人,那么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所以他才會將凝冰這樣的人派去泗水州,所以他才能這么精準(zhǔn)地制造了錢公子和凝冰之間的沖突,而風(fēng)和館也正好在那時候沒有實(shí)施有效的阻止,讓凝冰走投無路,只好跳樓自盡,從而促成了我與錢公子之間的沖突!
他對公孫敬道:“你立刻去黑冰臺,找到玄狐大人,讓他將風(fēng)和館東家抓起來細(xì)細(xì)審問,應(yīng)該就能抓到對方的蛛絲馬跡!”
公孫敬領(lǐng)命而去,但一個多時辰之后,便又折返了回來。
“怎么樣?”
公孫敬嘆了口氣,“聽了公子的話,玄狐首座雖然有些不信,但還是照做了。但他命人趕去風(fēng)和館提人時,那位東家好似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直接便咬碎了提前藏在嘴里的毒丸,直接自盡了!
蘇元尚聽得都有些心驚,只感覺一股云波詭譎的氣氛剎那間縈繞在四周,明媚的春光在此刻都黯淡了幾分。
夏景昀嘖嘖稱奇,“居然能有這么多死士為其效命,這人該是有多大的魅力!”
公孫敬有些沮喪,“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這么條線索,卻沒想到一下子就這么斷了,這可如何是好!”
“無妨!”夏景昀卻并未沮喪,“這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這背后也果然是另有其人。”
他凝神思考著,自言自語起來,“如果我是對方,我的目的在哪里呢?眼下的局面,我的下一步動作在哪兒呢?我能夠從中圖謀些什么呢?”
他想起了白衣山莊趙老莊主的話,將這些線索形成的思路斬斷,將自己從局中抽離出來,從一個局外人的視角,試著去復(fù)盤整個事件......
忽然,他神色一凝,開口道:“公孫先生,麻煩你立刻再跑一趟,去鳴玉樓幫我把秦姑娘請過來!
公孫敬:???
那懵逼又懷疑的目光仿佛在說:你都這樣了,還想那些事呢?真當(dāng)馮姑娘不存在是不?
夏景昀卻并沒有過多的解釋,示意他去就行了。
......
“小姐!咱這是干什么!我們又不是他家丫鬟,想不見就不見,想見就派人來知會一聲,把咱們當(dāng)什么了?”
坐在馬車上,秦璃的婢女一臉的不忿,既為之前登門不見而氣憤,又為此刻遣人來召而不爽。
以秦家在大夏的地位,以小姐在秦家的地位,以自己在小姐跟前的地位,什么時候受過這氣。
秦璃卻只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這番話,若是在他今日并無他事,純粹消遣我們之后再說還可以,現(xiàn)在連他找我們有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貿(mào)然下這樣的定論,這是處世之道嗎?更何況為人當(dāng)大氣大度,一點(diǎn)面子真有那么重要嗎?”
婢女不敢多嘴了,馬車也慢慢停下,秦璃在公孫敬的陪同下走了進(jìn)去,在書房中,見到了夏景昀。
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藥味,看著夏景昀蒼白虛弱的面色,和依舊溫和清澈的干凈笑容,秦璃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起來,“夏公子,你傷體未愈,當(dāng)臥床休養(yǎng),不必如此的!
夏景昀笑了笑,“前兩日得知秦姑娘前來,府中人多有不善,在下給你道個歉,因?yàn)椴槐愠鲂,故而不得已將姑娘請到府上,還望勿怪。”
一旁的婢女默默低下了頭。
秦璃開口道:“夏公子客氣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侯府諸位的心情小女子自然理解,斷不至于因此生憤。”
夏景昀緩緩起身,“春光正好,枯坐房中,不如在府中走走吧!
秦璃只當(dāng)夏景昀顧及她的名節(jié),不愿與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惹人口舌,便也點(diǎn)頭答應(yīng)。
二人并肩徐行,走在侯府之中,婢女識趣地遠(yuǎn)遠(yuǎn)跟在身后,抬頭望去,只見眼前青衫、青衣,衣裙在春風(fēng)中輕擺,倒也如一對璧人。
夏景昀輕聲道:“秦姑娘,你當(dāng)日所說他們已經(jīng)轉(zhuǎn)述與我,其實(shí)我也相信,此事并非錢公子所為!
秦璃美眸一亮,“夏公子也是這般想的?”
夏景昀嗯了一聲,“且不說如果他要動手也不該選在這時候,就說他自己的性格,兩次交鋒,實(shí)際上都有些色厲內(nèi)荏,并非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這么說或許對他有些不敬,但這的確讓我認(rèn)為,兇手不會是他!
秦璃也松了口氣,微微一福,“多謝夏公子!
“不過此事已經(jīng)不是我一句話能夠決定的了,還得看刑部和黑冰臺的偵查。至于真正的兇手.....”
夏景昀頓了頓,正要說話,忽然腳底一軟,朝地上倒去,手下意識地抓住了秦璃的手掌。
秦璃被拖了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在夏景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