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宸回眸,微蹙的眉頭緩慢展開,說道:“我第一次思考太多問題而失眠。”
“什么?”
他覺得自己有些沒聽清。
蕭宸再一次道:“我覺得自己第一次因為思考太多問題而失眠。”
他捂著心口的位置,“這里似乎有些不舍!
謝云初問道:“皇兄不舍父皇、母后還有蓁兒離京?”
蕭宸點頭。
“長空師父圓寂時,我也曾悲痛過,但那是生離死別,我心疼是人之常情!
他看著謝云初,等他回答。
謝云初點頭,“是,生死離別,誰也會悲痛,何況長空大師和皇兄那么多年的師徒情分!
蕭宸深呼吸一口氣,大手一揮,示意謝云初入座。
就這一瞬間。
謝云初覺得,他那清癯料峭的身形,一絲不茍的神色之下,全是無聲的威壓。
這種威壓,是阿瑤身上所沒有的。
若不是天意作弄,若蕭宸為帝王,這不怒自威的氣勢,他一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帝王。
謝云初頷首,與蕭宸一道坐下,才注意桌上擺了一壺酒,以及一碟花生米。
“皇兄在喝酒?”
“不,我是在等你,等你來喝酒!
這——
不得不說,容師父正經(jīng)的徒弟,與他這個半吊子徒弟還是不一樣的。
他掐算沒那么牛!
酒水從酒壺里倒入瓷杯中,咚咚咚的聲響在這個夜里格外的明顯。
蕭宸端起酒杯,“之前,容舅舅與我碰杯,我只抿了一口,容舅舅說酒是個好東西!辈槐丶芍M。
“我一直都知道,十七叔,丁師父,容舅舅還有父皇、母后他們都希望我能不那么的鉆研佛學和道學!
謝云初微微含笑,事實如此。
不止他們。
現(xiàn)在,他和阿瑤也希望皇兄能走出欽天監(jiān),能承擔起男人該承擔的責任!
至少,站在男人的角度,以及男權(quán)傳承的洪流中,傳宗接代這種事,蕭宸責無旁貸。
蕭宸淡笑著,明白謝云初都很清楚。
他繼續(xù)道:“我以為我已經(jīng)做到心如止水。”
謝云初道:“但皇兄今日還是有些不舍,不舍——證明皇兄從未真正的踏入佛門,在道門也算不得六根清凈!
說完之后,謝云初還不忘提醒,“師父一生也算不得六根清凈,就看皇兄自己作何想法?”
“我自己——”蕭宸擰著眉頭,他不知道。
謝云初道:“順其自然也挺好的。”
想到阿楹頭上,那輾轉(zhuǎn)幾番才到她頭上的白玉桃花簪,再看看蕭宸頭上的桃木桃花簪,他不得不推波助力,“人有七情六欲,師父一樣,皇兄也一樣,皇兄不必因此覺得對‘道’愧疚。”
蕭宸看著對面的人,咧唇一笑,“你說得很有道理!
謝云初聳聳肩,斟酒,與蕭宸再飲一杯,“阿瑤今日哭得很傷心!
蕭宸的手一頓,他自然明白。
他在外云游那么多年,回到京城也不過幾個月,他都舍不得父皇、母后和蓁兒這份親情,更何況蕭瑤呢?
“勞你多寬慰!
“那是自然,阿瑤哭訴只有我與皇兄兩個親人在身側(cè),哭得睡了過去,哎……”嘆息間,吃點花生米壓一壓酒味,“若皇兄方便,若能同從前那般,每日與我和阿瑤一同晚膳,阿瑤一定會開心很多的!
蕭宸一愣。
他其實都打算好了,等父皇、母后他們離京之后,就準備閉關(guān)辟谷,好好修煉心性。
而現(xiàn)在——
他看著謝云初,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不答應(yīng)。
謝云初站起身來,“師父曾說過,皇兄塵緣未了,是有正緣在的,若是一味地躲避,是不是也不妥?”
“既然是修行,酸甜苦辣,恩怨情仇也都該經(jīng)歷過,才能算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