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萱那一聲凄厲的哀求還在夜空中回蕩。
隨即,她便顫抖地閉上雙眼,不敢去看父親血濺當(dāng)場的慘狀。
然而,當(dāng)她鼓起勇氣,再次睜開雙眼時。
映入眼簾的,并非父親身首分離的尸體,而是一條齊肩而斷的胳膊!
徐東那原本足以取人性命的一掌,在最后關(guān)頭,竟是硬生生偏離了方向,沒有轟向方洞狂的心臟,而是精準(zhǔn)的將他的一條臂膀徹底粉碎!
方洞狂悶哼一聲,臉色煞白如紙,冷汗從額頭滾落。
但他卻強忍著那鉆心的痛苦,甚至顧不上查看自己的傷勢,只是呆呆地看向收手而立的徐東。
他不明白…
為什么在這個時刻,對方會突然手下留情?
“謝…謝謝恩人留手!謝謝恩人不殺之恩!”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方紫萱,趕忙道謝。
對此,徐東的神色卻沒有絲毫動容,依舊一臉平靜道:“不用謝我。”
“留你父親一命,并非是我徐東突然心生仁慈,也并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讓他活著…只是因為他,還有幾分可用的價值罷了!
說完,徐東邁步走到方洞狂面前,隨手并指,快如閃電地在他肩膀周圍的幾處大穴上連點數(shù)下。
一股灼熱而精純的真氣透體而入,那斷臂處原本汩汩外涌的鮮血,竟瞬間被止住,傷口也開始緩緩凝結(jié)。
就在剛才,徐東的殺意確實已經(jīng)攀升到了頂點。
但在最后出手的剎那,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如今方家下五脈幾乎名存實亡,只剩下一個第九脈還算完整。
這一夜之間造成的權(quán)力真空和龐大資源,留下了一堆巨大的爛攤子。
單憑一個剛剛臣服,根基淺薄且身有殘疾的方以強,是絕對無法順利接管和消化這一切的。
而禁武監(jiān)這邊,經(jīng)過連番惡戰(zhàn),人手折損嚴(yán)重,也根本分不出足夠的人手去直接接管這些龐雜的勢力。
那么,眼下最佳的人選,似乎就落在了方紫萱身上。
這個女孩,足夠聰明,懂得審時度勢,心性不算暴戾,做人做事比起其他方家血脈,顯得更有底線和章法。
如果能扶持她,讓她替方以強分擔(dān)大部分的管理壓力和具體事務(wù),那么日后嶺南的格局,或許能更快地穩(wěn)定下來。
同時,讓第九脈與第十脈相互制衡,也能避免方以強在獲得巨大權(quán)力后心態(tài)膨脹,重蹈他父親和兄長方頂天的覆轍。
因此,徐東臨時改變了主意。
決定留下方洞狂一命。
反正這老家伙斷了一臂,沒幾年好活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不如讓他用殘存的歲月,將自己畢生所學(xué)傾囊相授給他女兒方紫萱。
“方洞狂!毙鞏|看著他,直接問道,“眼下,你們方家下五脈,近乎被我連根拔起,核心人物屠戮殆盡,你心里可還有怨氣?”
方洞狂忍著劇痛,苦笑一聲道:“談不上怨氣…我方才就已經(jīng)說過,成王敗寇,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男人…輸了就得認(rèn)!
“說得好!毙鞏|點了點頭,對他的態(tài)度似乎還算滿意。
“從現(xiàn)在開始,你第九脈,負(fù)責(zé)接管方家第六脈留下的所有藥田和產(chǎn)業(yè)!”
“為我種植靈草!就跟第十脈一樣,所有藥田的收成,我要分走一半!”
“同時,把你第九脈,以及你所能弄到的所有珍貴藥材的種子,都上交到禁武監(jiān)備份一份!不要妄想私藏,我會過后派人過來搜查的,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的話,你清楚后果的,那可要比死更難受千百倍!
“如何?這個條件,你可能辦到?”
聽到這話,方洞狂徹底愣住了,有些發(fā)懵。
他們下五脈立足嶺南的根本,就是各自掌控的大片優(yōu)質(zhì)藥田!
每年的靈草產(chǎn)量和帶來的收益,足以輕松養(yǎng)活一整脈分支,是真正的命脈所在!
現(xiàn)如今,徐東非但不殺他,反而要將第六脈那龐大得令人眼紅的藥田資源,交給他來掌管?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不,是掉下了一座金山!
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實在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出現(xiàn)了幻聽!
“父親!你快答應(yīng)。 币慌缘姆阶陷嬉姞,急切地催促道。
聽到女兒這帶著哭腔的催促,方洞狂才猛地從困惑中回過神來。
他心中雖然還有顧慮,但眼下形勢,讓他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能活下來,還能保住甚至擴大第九脈的基業(yè),已經(jīng)是僥天之幸!
“我答應(yīng)!”方洞狂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鄭重地躬身應(yīng)道,“一切謹(jǐn)遵徐先生吩咐!第九脈,定當(dāng)竭盡全力,不負(fù)所托!”
得到他的保證,徐東不再多言,目光轉(zhuǎn)向了一旁坐在輪椅上,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方以強。
“方以強!毙鞏|的聲音將他從震驚中喚醒,
“從現(xiàn)在開始,方家下五脈舊有的格局,將不復(fù)存在!
“以后,你第十脈,便與第九脈共同掌管原下五脈的所有資源。”
“日后,或許你們還能獲得更多,但希望你們都能好自為之!
“千萬別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此話一出,方以強渾身一個激靈,迅速點頭道:“徐先生放心,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我第十脈以后唯您馬首是瞻!絕不敢有絲毫異心!”
隨后,徐東瞥了一眼方以強那依舊無法動彈的雙腿,二話不說,直接并指如劍,以精純真氣代替金針!
唰唰唰!
數(shù)道凝練無比的真氣,打入方以強雙腿的幾處關(guān)鍵穴道和萎縮的經(jīng)脈之中!
方以強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雙腿一陣如同千萬根鋼針攢刺般的劇痛襲來,讓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巨大的激靈,整個人竟然猛地從輪椅上彈了起來,隨即栽倒在地!
“。!哎臥槽!”
這鉆心的疼痛,讓方以強眼淚橫流。
“哭什么哭?”徐東白了他一眼,“我給你治這雙廢腿,難道還治出錯了不成?”
聽到徐東這么說,方以強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哭聲也瞬間憋了回去。
他猛地回想起來,當(dāng)初第一次見徐東時,對方確實承諾過,會想辦法治好他的瘸腿。
只是后來事情紛雜,徐東一直沒再提起,他也只當(dāng)是對方當(dāng)時為了拉攏他而畫的一張“大餅”,早已不抱希望。
沒想到徐東竟然來真的?
方以強忍著那奇異痛麻感,下意識地用手撐地,嘗試著站起來!
令他難以置信的是,他那雙殘廢了多年、毫無知覺的雙腿,此刻竟然真的傳來了一股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支撐力!
雖然行走起來還十分踉蹌,如同蹣跚學(xué)步的嬰兒,好幾次都差點再次摔倒,需要扶著旁邊的輪椅才能站穩(wěn)。
但這種雙腳實實在在踏在地面上,能夠憑借自己力量站立起來的感覺。
簡直讓他爽得如同升上了天堂!
恨不得當(dāng)場來兩段大跳!
從現(xiàn)在開始!
他方以強,“方瘸子”這個伴隨了他多年的恥辱稱號,將徹底成為歷史!
“徐…徐先生!”方以強扶著輪椅,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朝著徐東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聲尊稱,不再帶有任何的虛偽,而是發(fā)自肺腑的感激!
“別婆婆媽媽的!毙鞏|卻只是擺了擺手,語氣依舊平淡,“我徐東答應(yīng)過別人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前些時日雜事纏身,沒顧得上你!
“既然現(xiàn)在腿腳方便了…”
“那就跟我一起,去八脈府邸…遛遛彎吧。”
方以強聞言,立刻用力點頭:“是!徐先生!”
他嘗試著邁開腳步。
一旁的方竹本能地想上前攙扶,卻被他堅決地擺手制止了。
以前,他做夢都想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直立行走!
現(xiàn)如今夢想照進(jìn)現(xiàn)實,他必須親自去感受這份失而復(fù)得的尊嚴(yán)!
隨著徐東三人身影消失。
庭院內(nèi),只剩下如夢初醒的方洞狂父女二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爸…你的胳膊…我這就帶你去醫(yī)院!”方紫萱看著父親空蕩蕩的肩頭,心疼地說道。
“不必了…”方洞狂卻緩緩搖了搖頭,“這條胳膊,沒必要再去接了!
“那徐東擁有如此鬼神莫測的力量,只要他想以后我這胳膊,未必沒有恢復(fù)的可能,剛才你不也是看到了他的手段嗎?”
“他若不想就算我們接上一萬遍,他也能照樣給我卸下來!
方洞狂看向女兒,語重心長地說道:“女兒啊…從今往后,我們的心里可不能只裝著老祖一個人了!
“這片嶺南的天,真的變了!
方紫萱默然無語,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半小時后。
方家第八脈府邸。
正心神不寧地癱坐在沙發(fā)上的方金,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異常響動。
他剛想要起身查看。
轟。!
那扇厚重的實木大門,竟如同紙糊般,被人從外面一掌轟得粉碎!鐵屑紛飛如雨!
彌漫的煙塵中,一道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踏了進(jìn)來。
來者,正是徐東!
“跑得倒是挺快啊!毙鞏|冷哼道,“帶著人去我禁武監(jiān)鬧事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有這逃命的速度呢?”
“徐東!你這個王八蛋!”方金嚇了一跳,隨即嘶吼道,“你要殺要剮隨便來!老子不怕你!”
與此同時,聽到樓下巨大動靜的鐘玲和方銀,也匆匆從樓上跑了下來。
看到客廳內(nèi)的景象,母子二人瞬間僵在原地。
想過徐東會來,但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而且還帶著方以強等人。
啪!
一聲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根本沒人看清徐東是如何動作的,只覺得一陣風(fēng)席卷而過。
方金直接被拍得離地飛起,整個人深深陷入墻內(nèi),摳都摳不下來!
“不怕?”徐東看著他,嗤笑道,“不怕,你剛才哆嗦什么?”
“殺你,是我分內(nèi)的事情,你用不著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