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方銀猛地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大哥。
這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雖然這次的具體行動計劃,方金并未向他詳細(xì)說明,但他也隱約知道,第六脈這次幾乎是掏空了家底,他第八脈也同樣如此,請來了外界頂尖的高手助陣。
如此龐大的力量,幾乎可以橫掃嶺南除了上五脈和古樓之外的任何勢力!
竟然都擋不住一個徐東?!
這京城空降來的禁武監(jiān)監(jiān)察長,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魔鬼啊?
不同于方銀的震驚與駭然,主母鐘玲的臉上,卻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淡然。
她緩緩抬起眼簾,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既然失敗了,那就坦然接受便是。”
“至于說逃?我們能往哪里逃?”
“離開了嶺南,失去了方家第八脈這塊招牌,試問這天下,還有誰會把我們母子三人放在眼里?”
“沒有了嶺南的根基,沒有了手中掌握的資源和人脈,我們到了外界,與那些無根無萍的暴發(fā)戶,又有何區(qū)別?”
“那種需要看人臉色,甚至為了些許資源就要與人拼命爭奪的日子!
“你們還能過得習(xí)慣嗎?”
母親字字誅心的話語,瞬間點醒了方金和方銀。
是啊…
他們早已習(xí)慣了在嶺南呼風(fēng)喚雨,習(xí)慣了旁人的敬畏與奉承,習(xí)慣了資源唾手可得。
一旦失去這一切,淪為平庸,甚至可能受人欺凌…
那種日子,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可是母親!狈浇饞暝,“如果現(xiàn)在不跑,等到徐東真的殺過來…我們連命都保不住了!”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榮華富貴,活著才更重要,不是嗎?”
“況且…母親您的娘家不就是在外面嗎?我們可以去投靠外公外婆。∧抢锟偸前踩陌?”
鐘玲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容,“娘家?我早就沒有娘家了!
“你們的外公外婆,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相繼去世了。”
“家里那些人…甚至連葬禮,都沒有通知我去參加!
“你們說…那樣的家,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就算我們厚著臉皮回去了,失去了方家光環(huán)的我們,在他們眼中,與喪家之犬何異?到時候,恐怕誰都能上來踩我們一腳…”
“那樣的活著與死了,又有什么分別?”
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份上,方金沒啥可說的了。
他頹然地重新癱坐回沙發(fā)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選擇等死。
另一邊,夜色深沉。
徐東拖著方崇源那早已冰冷的尸體,來到了方家第九脈的府邸之外。
與他同行的,還有被他特意叫來的方以強和面色驚惶的方竹。
相比起第六脈府邸之前的燈火通明,這第九脈的府邸,此刻卻顯得異常冷清,仿佛早已人去樓空。
果然,徐東剛走到大門前,那朱紅色的大門便從內(nèi)部緩緩打開。
方洞狂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庭院中央,身上只穿著一件素色的長袍,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有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
當(dāng)他看到徐東,以及他手中拖著的方崇源尸體時,眼中最后一絲微小的波瀾也歸于沉寂。
“果然…”方洞狂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最終還是你們禁武監(jiān)贏了!
“輸了就該有輸?shù)臉幼,我別無他求只希望徐監(jiān)察長你能原諒我女兒紫萱,放她一條生路。”
他舉起手,語氣鄭重:“我敢對天發(fā)誓,我女兒的手上,從未沾染過一點不該有的鮮血,她是干凈的。”
徐東瞥了一眼站在方洞狂身后,方紫萱,淡漠地點了點頭:“我清楚,她的確未曾參與這些事,我會放她一馬!
他的目光轉(zhuǎn)回方洞狂身上,問道:“那么你是自己動手,還是需要我來幫你?”
聽著這對話,坐在輪椅上的方以強嚇得手腳冰涼。
他早就知道,徐東大晚上把他和方竹叫出來,絕對沒好事!
這分明是要殺雞儆猴,讓他們親眼看著反抗者的下場!
旁邊的方竹更是心驚肉跳,臉色煞白。
她沒想到,徐東邀他們前來第九脈,竟是為了讓他們親眼目睹一方脈主的隕落!
只是她想不通,現(xiàn)在第十脈都啥樣了,一點戰(zhàn)力沒有不說,整個十脈就剩下了她和方以強,一個弱女子,一個坐輪椅癱瘓的殘廢。
到這個地步,徐東都不曾對他們放下戒心嗎?
“徐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父親這一次吧!”方紫萱猛地跪倒在地,朝著徐東不住地磕頭,
“所有的主意…都是我大哥方頂天想的!是他利欲熏心!我父親起初是不同意的!他真的沒想跟你們禁武監(jiān)對著干!”
她泣不成聲地辯解著:“這些年來,我們九脈做的那些錯事…大多都是我大哥和我那已故的大嫂一手造成的!我父親他年紀(jì)大了,很多時候…根本管不住他們啊!”
對此,徐東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更冷了幾分。
“你大哥犯錯,身為他的父親,你爹他難道就沒有絲毫責(zé)任嗎?”
“那我們禁武監(jiān)死去的那些弟兄呢?他們又做錯了什么?明明是格盡職守,卻淪落得一個橫死的下場,他們找誰說理去?”
忽然。
“哈哈哈!”方洞狂發(fā)出一陣大笑,“要殺就殺!徐監(jiān)察長,何必再來這么多廢話!”
“方頂天是我的兒子,他犯下彌天大錯,自然該由我這個做父親的來承擔(dān)!這一點,我認(rèn)!”
隨后,他看向徐東:“不過,你也不必把自己說得那么道貌岸然,那么大義凜然!”
“這里沒有外人,用不著給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說完,方洞狂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徐東看著他這副模樣,氣極反笑:“我找借口?試問我找什么借口?!”
“我與你第九脈,原本無冤無仇!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挑釁,想置我于死地!
“難道到了現(xiàn)在,我連反擊,連討個公道的資格都沒有?難道我就該什么都不做,任由你們宰割?”
方洞狂依舊閉著眼,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跑到我家里來,強行搶奪我第九脈的秘寶死血藤,這件事,你又怎么說?”
“成王敗寇罷了…沒必要再給自己立那么高大的人設(shè)!
“搶?”徐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們第九脈,原本就打算將那‘死血藤’送給我,我不過是提前拿走屬于我的東西,談何來搶?”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方紫萱:“況且,我前后救了你女兒兩次性命!第一次從流氓的手中,第二次從龍佩云的手里!”
“兩次救命之恩,我只索要你們一株本就打算送出的死血藤作為回報…”
“這,難道很過分嗎?”
此話一出,方洞狂猛地睜開了眼睛,臉上寫滿了懵逼和錯愕。
什么叫原本就要送給徐東?
這他媽不是純屬睜眼說瞎話嗎?!
那死血藤是他第九脈珍藏的秘寶,他視若性命,何時起過要送給徐東的心思?!
但很快。
一個被他忽略已久的細(xì)節(jié),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他的身軀猛地一震!
作為第九脈絕不外傳的秘寶,死血藤他一直珍藏,不舍得送出。
非要說他何時曾起過將死血藤送人的心思,那只有一次!
就是那次,方頂天自作主張,拿著死血藤,代表第九脈去拜訪古樓主人,試圖換取支持的那次!
一旁的方紫萱更是聽得心頭狂震,揪心不已。
徐東救她的這兩次,她都是事后才知曉真相,此刻被徐東當(dāng)面點出,她只覺得羞愧難當(dāng),理虧至極。
話到了嘴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將頭埋得更低,任由淚水滴落在地。
“死血藤…”方洞狂顫抖道,“我只答應(yīng)過…要送給古樓的主人…”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徐東微微頷首道:“我的意思,很簡單!
“我,就是古樓的主人!”
“你也不用質(zhì)疑,事到如今,你都死到臨頭了…我騙你,沒有任何意義。”
“我就是古樓的主人!”
這話,猶如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地劈在了方洞狂的天靈蓋上!
炸得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神魂俱顫!
古樓的主人是徐東?!
他才多大。!
這怎么可能?!
然而,這極致的震驚過后,緊隨而來的,卻是一種釋然。
方洞狂畢竟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的一家之主,他很快就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荒誕的事實。
這么說的話…
所有的疑惑,全都說得通了!
為何方明春帶著重禮去求助古樓主人,卻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為何上次在禁武監(jiān)門口,他會感覺到王堯等人身上有明月靈芝的氣息?
為何徐東總能料敵先機,總能以弱勝強,創(chuàng)造出種種不可思議的戰(zhàn)績?
原來…
徐東,就是古樓的主人!
他們所有的謀劃,在對方眼中,恐怕都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敗給這樣的存在…他方洞狂,還有什么話可講?
“來吧…”方洞狂重新閉上了眼睛,“殺了我吧…”
“能死在古樓的主人手里…我方洞狂也不算虧了…”
下一秒。
徐東眼中寒光一閃,悍然出手!
“不要!”
跪在地上的方紫萱崩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