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調息了多久,夜色降臨徐東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周,那些尸體早已僵硬,血液開始干涸發(fā)黑,在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凄涼的斑駁。
趙寒霜和江雨晴以及十余名傷勢輕重不一的禁武監(jiān)成員,就靜靜地圍在徐東周圍。
誰也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生怕打擾到徐東調息恢復。
“王堯的情況如何了?”徐東睜開眼,第一句話便問道,聲音雖然還有些沙啞,但之前的虛弱感已然減輕了不少。
趙寒霜連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回監(jiān)察長,王監(jiān)察長傷勢實在太重,雖然服用了您留下的丹藥,暫時吊住了性命,但一直還處于深度昏迷之中,未曾醒來。”
徐東點了點頭道:“剩下的人……情況怎么樣?”
聽到這個問題,趙寒霜眼眶瞬間就紅了,強忍著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回答道:“禁武監(jiān)原有成員二十七人,經(jīng)過此戰(zhàn)…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的,再算上受傷的,共十五人,剩下的…剩下的…”
最后那幾個字,她哽咽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但徐東已經(jīng)明白了。
眼眸中,瞬間掠過一抹怒火。
他料到了方明春等人會狗急跳墻,殊死一搏,所以提前布局,甚至說服了華杰作為奇兵。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方家這些人竟然瘋狂到了如此地步,不惜請來外援,對禁武監(jiān)進行如此殘酷的圍剿!
“把犧牲人員的名單,稍后整理好交給我。”徐東嘆息道,“還有他們的家庭住址,親人信息也一并發(fā)給我。”
趙寒霜用力地點了點頭,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臉頰,但她立刻抬手用力擦去。
隨后,徐東在趙寒霜的引領下,來到了樓上辦公室。
經(jīng)過近兩個小時的全力施救,王堯總算是幽幽轉醒,脫離了死亡邊緣。
雖然他身上的傷口依舊猙獰,內(nèi)腑的創(chuàng)傷遠未愈合,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此刻,王堯虛弱地躺在臨時搭建的床鋪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
他看到徐東,眼神激動,掙扎著想說什么,卻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發(fā)出微弱的氣音。
徐東俯下身,輕輕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動彈:“不用擔心,所有的情況,我都已經(jīng)了解了!
“死去的弟兄…我徐東沒那個本事,把他們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
“但我向你,也向所有犧牲的弟兄保證,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照顧好他們的家人,讓他們后半生無憂!”
隨即,他話語一頓,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彌漫開來:“還有…所有參與此事的方家人,有一個算一個,我必讓他們血債血償,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徐東的話音剛落。
吱呀!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徐東回頭望去。
只見趙寒霜,江雨晴,以及所有還能站立的禁武監(jiān)成員,全都聚集在了門口。
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傷,纏著繃帶,衣衫染血。
但此刻,他們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燃燒的義憤填膺!
沒有人喊一句疼,沒有人露出一絲怯懦!
趙寒霜上前一步道:“徐監(jiān)察長!您下令吧!”
“只要您開口,我們現(xiàn)在就跟著您,去跟那群畜生拼了!”
“這筆血海深仇,如果不報!我趙寒霜…這輩子都將難以安眠!”
緊接著,站在人群后面,臉色同樣蒼白,氣息有些紊亂的江雨晴,也奮力擠到了前面。
她看著徐東道:“師傅!讓我跟您一起去吧!我身上的傷勢不重,對付那群敗類還是可以的!”
徐東看著江雨晴。
他知道,這丫頭從京城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后,幾乎一刻未歇,就立刻投入了與第六脈的激戰(zhàn)。
她身上或許沒有明顯的外傷,但真氣的透支程度,恐怕比在場許多人都要嚴重。
此刻她光是說話,聲音里都帶著無法控制的細微顫音。
若再讓她去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無疑是在透支她的生命本源。
對此,徐東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現(xiàn)在傷勢未愈,真氣枯竭,拿什么去跟那群以逸待勞的畜生斗?”
“我們已經(jīng)犧牲了太多好兄弟,流了太多的血…”
“我不想,再看著你們?nèi)魏我粋人,倒在我面前了!
“全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恢復元氣!”
“算賬的事情…交給我!
徐東深吸一口氣,“我向你們保證…”
“明天,當太陽升起的時候,”
“我一定會把所有參與這次事件的人的腦袋,一個不少,全都擺在犧牲弟兄們的靈前!”
“用他們的血…祭奠我們死去的兄弟!”
說完這最后的承諾,徐東不再有任何停留。
下一刻,他身影微微一晃,如同融入了窗外的夜色,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而與此同時,第六脈的府邸內(nèi),卻是另一番景象。
客廳里。
家主方崇源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名貴的地毯上來回踱步。
“媽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這都什么時辰了,怎么到現(xiàn)在竟然連一個人都沒回來,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比起他的擔憂,坐在沙發(fā)上的幾位第六脈元老,神色卻顯得輕松許多,甚至還在悠閑地品著茶。
其中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開口道:“家主,不必過于擔心。明春和方冰出發(fā)前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今晚這一仗,關鍵不在于剿滅禁武監(jiān)那群廢物,而在于引出并徹底除掉那個心腹大患徐東!”
他捋了捋胡須,繼續(xù)道:“上次聽明春分析,那徐東狡詐異常,一直躲在暗處不露頭。我想,今晚戰(zhàn)事拖延至今,定然是明春他們在全力搜尋徐東的蹤跡,務求一擊必殺,永絕后患!這才耗費了時間。”
“至于沒人接電話,我覺得很正常,廝殺追擊的時候,誰能顧得上電話啊!
旁邊另一人也點頭附和道:“三長老說得在理。家主,沒消息,有時候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明春他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肯定會有機靈的人拼死跑回來報信的,現(xiàn)在風平浪靜,說明一切盡在掌握。”
“況且,這次我們可是下了血本,不僅動用了族中大半精銳,更是請動了玄野島的兩位高手助陣!如此強大的力量,那徐東就算真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難飛!”
“再加上,明春身邊也有兩位天幫高手,根本無需擔心!
“唯一需要顧慮的,也就是古樓那位神秘主人的態(tài)度了,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任何關于古樓異動的消息傳回,這說明什么?”
四長老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說明那位存在,要么選擇了漠視不管,要么…甚至可能已經(jīng)暗中站在了我們這邊!”四長老道,“沒準啊,此時此刻…明春他們正在禁武監(jiān)的廢墟上,慶祝大獲全勝呢!”
此話一出,幾位元老都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只有方崇源,依舊眉頭緊鎖,臉上不見半分笑意。
盡管幾位元老的分析聽起來合情合理,但他心里那股沒來由的恐慌感,卻越來越強烈。
他總感覺,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禍事,即將降臨!
就在這時。
蹬蹬蹬!
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從外面急匆匆跑了進來,甚至連禮節(jié)都顧不上了。
“家…家主!”管事氣喘吁吁道“他…他來了!”
方崇源心中猛地一緊,急忙上前追問道:“誰來了?是明春他們回來了嗎?你快說!”
“不是明春少爺!”
“不是明春?”方崇源一愣,“那…那是誰回來了?!”
還沒等那管事回答。
一道蘊含著無盡殺意的聲音,由遠及近的飄進了客廳之內(nèi),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是我,徐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