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子寧,我看你們不是想請朱四郎的學生回來,你們是想把朱四郎請回來!”
“對,你們這些自詡革新的臣子心中,到底誰才是你們的君父!”
“馬少卿,你們這是挑起黨爭!其心可誅!”
“太子,臣等雖然倡導革新,但臣等之心,可照日月!”
……
奉天殿的爭執(zhí),很快從是否請周潮回朝,演變?yōu),近乎白熱化的黨爭。
啪啪啪……
“好熱鬧!”
撫掌聲,伴隨著憤怒的聲音,從殿門外響起。
殿內(nèi)瞬間安靜。
被雙方兩派吵得心情格外不好的朱標,蹭一下起身。
安靜下來的群臣,也順著朱標的視線,轉身,臉色均都有些緊張,看向殿門外。
這個聲音,雖然兩年時間沒有在皇宮內(nèi)響起了。
但這個聲音,威壓大明二十多年。
每一個屹立于朝堂的朝臣,都記得清清楚楚。
黃子澄為首的保守派,琢磨剛才他們挑起大明和燕華敵對的言論,被朱元璋聽到了多少。
朱元璋又會不會,怒而向他們舉起屠刀。
不是他們膽小。
實在是害怕!
縱觀這位開國皇帝,二十多年的種種行為。
所有人都清楚,朱皇帝若是動了殺心,必然會是一場血雨腥風。
方孝孺、藍玉為首的革新派也十分擔心。
他們與保守派不同。
保守派是擔心自身安危。
他們則是擔心太子!
陛下支持革新,支持大明與燕華世世代代交好,這不是什么秘密。
可無論是此番蝗災事件。
還是太子監(jiān)國這兩年,發(fā)生的種種。
太子所作所為,雖然不明顯,可到底與陛下所期許的背道而馳。
陛下沒有和朝廷方面,打任何招呼就回來,是不是對太子這兩年監(jiān)國不滿?
雖然太子這兩年,沒有如他們所希望的,掀起革新。
但說實話,太子這兩年監(jiān)國做的也很不錯。
從履任監(jiān)國儲君開始后,就開始打擊頑固的地方保護。
過去兩年之內(nèi)。
光是縣令撤掉了三百八十六人,其中一百零三人,去職考察,等待空缺再行任命。
兩百零一人,永久性革除官職,永不敘用。
八十二人判刑,坐牢的坐牢,被問斬的問斬。
除了縣令,還有好些知府、布政使……
雷霆手段,打擊地方保護,整個中原地區(qū)的商貿(mào),豁然暢通,農(nóng)民的糧食、養(yǎng)殖的家禽家畜、手工業(yè)產(chǎn)品,能賣上更高的價格。
城池內(nèi),糧價逆增長起落回穩(wěn)。
無論是城內(nèi)百姓,還是農(nóng)村百姓,日子一下子都好過了很多。
民間對太子的盛贊聲也不小。
此番打擊地方保護中,出現(xiàn)的空缺,不但提拔了更有闖勁兒的年輕人。
更是大量從燕王主政的福建,抽調(diào)官員,充實各地州府縣衙。
要知道,福建在現(xiàn)在的大明十分特殊。
當年,陛下南巡后,下令將福建行省,升格為直轄行省,永久保留燕王主政時期,留下的兩個理念、兩個主張。
這些年,即便調(diào)任福建的布政使,出自保守派。
在福建都得捏著鼻子裝孫子。
要是布政使敢違背皇命,動搖福建模式。
都不用等陛下問責。
福建本地人,就不買布政使的賬。
布政使衙門的福建籍官員,會陽奉陰違。
下面的各級地方主官會把布政使當空氣。
年輕的讀書人,敢直接跑去布政使衙門,站在衙門口,大罵布政使,看熱鬧的百姓,還會鼓掌喝彩!
當初,不是沒有保守派想要強硬改變福建模式。
可這個出自保守派的布政使,年終就被陛下撤職了!
因為,這位布政使在如今,已經(jīng)超越直隸,緊追江浙的第二大賦稅來源的行省內(nèi),竟然收不上地方財稅!
納糧的鄉(xiāng)土村社不配合。
交賦的雇工身股制商人不配合。
就連布政使下面,州府縣衙各級官員,都陽奉陰違。
有了這個教訓后,朝廷再派去的布政使,即便是保守派,為了自己的官職,也只能捏著鼻子,什么也不做,當個泥菩薩,看著福建地方,百姓、官員按照福建模式去營運。
只求能把地方財稅收齊,不讓朝廷問責就成。
近些年,福建的變化更大。
當初,跟隨燕王出海的富賈豪商中,福建豪強至少占了一半。
現(xiàn)在,這些人幾乎完全退出海貿(mào),都在燕華治下,搞起了工業(yè)。
這些商賈豪強,在燕華治下發(fā)家致富,走上工業(yè)之路后,鄉(xiāng)情緣故,對于留在福建的親人也多有幫襯。
會扶持叔伯娘舅,在福建搞一些,為他們工廠生產(chǎn)零部件的配套工廠。
這在燕華,被稱為產(chǎn)業(yè)鏈分工。
燕華受制于人口,很多工業(yè)產(chǎn)業(yè)鏈上的,利潤低廉的產(chǎn)品,他們不愿意自己做。
而且,也沒有那么多人手去做。
就好比,燕華發(fā)明的那種手提行李箱。
當時,燕京的很多工廠,就把竹編標準化箱體這個活,交給福建的親族去做,扶持這些親族。
這樣的例子在福建和燕華之間比比皆是。
所以,福建的工業(yè)發(fā)展也是大明最強的。
這兩年,隨著燕華產(chǎn)業(yè)鏈升級,對,燕華就是這么說的。
像竹編手提箱這種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全都無償扶持福建了。
尤其是,大明各地商人,通過陳朝盜取、盜用燕華的專利技術后。
凡事一項技術被大明商人盜取。
燕華的商人,就會馬上,無償把專利技術,轉移給福建的工廠主。
甚至派出技術工程師去福建親自指導。
說白了,燕華的商人,就是用這種方式,在反擊大明,惡心大明的盜取行為。
燕華的工廠主,經(jīng)過過去十幾年從事工業(yè),已經(jīng)摸索出一套,如何培訓工人、如何確保質(zhì)量、如何增加生產(chǎn)效率的標準化模式。
當他們派遣技術工程師,免費把這套秘密傳授給福建的工廠主后。
配合福建,由燕王奠定基礎的鄉(xiāng)土村社、雇工身股制制度。
很快就展現(xiàn)出了十分強悍的能量。
手提箱、手搖縫紉機、水錘鍛造的農(nóng)具、廚具等等小商品。
福建不但產(chǎn)量大,價格更便宜,而且質(zhì)量還特別好。
若非,現(xiàn)在整個大明需求量很大。
市場很大。
并且,商貿(mào)受運輸成本限制,福建產(chǎn)品,銷售路程超過八百里后,運輸成本,會導致商品整體成本增加十分明顯。
恐怕,那些盜取、盜用燕華技術的工廠主、商人早被福建工廠主擠兌垮了。
江浙緊鄰福建。
也是近些年,盜取、盜用燕華技術最泛濫的地區(qū)。
可福建小商品幾乎占據(jù)了江浙六成的市場!
去歲。
福建對朝廷的財稅貢獻,只比江浙少了五十萬兩!
朝野內(nèi)外,很多人都在預測,或許今年,福建就會徹底壓過江浙,成為大明財稅第一大!
這也讓很多保守派,恨得咬牙切齒。
福建,過去可是一個納稅墊底行!
可現(xiàn)在,眼看著,都要超過江浙,沖刺財稅貢獻第一行省的位置!
這恰恰證明了福建模式的成功性。
證明了革新的必要性。
也恰是因此,才招致保守派的恨意。
恨不得搞垮搞死福建。
胡惟庸去歲,秘密派人在福建搞了一個雇工身股制牙行制度。
就是提倡,福建商人、工廠主可以把用工外包給牙行,牙行搞雇工身股制,這樣,工廠主、商人就不需要搞雇工身股制。
可以把更多的財富留在自己手中。
可胡惟庸碰的灰頭土臉。
這個雇工身股制牙行在福建剛成立,就受到了福建商會的抵制。
現(xiàn)在,福建的商人因為和燕華商人的關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燕華的同行怎么搞,他們就怎么搞。
大多數(shù)人,都不受胡惟庸這套誘惑。
福建那些學社學生更是沖動。
年輕熱血的學生,成群結隊,直接沖到胡惟庸暗中支持的這個雇工身股制牙行內(nèi),直接把人家東家圍毆打了半死,還一把火點了人家的商號。
這家商號的東家,作為福建本地人,最后被福建人抵制,不得不搬離福建。
來金陵告御狀。
內(nèi)閣發(fā)函質(zhì)問福建地方。
福建官府直接用一句‘民心不可違’回復內(nèi)閣。
內(nèi)閣中,雖然保守派占了三分之二,再次發(fā)函申飭福建布政使司。
福建布政使司,就聯(lián)名各級州府縣衙,搞了幾千把萬民傘。
以及成千上萬百姓按手印的萬民書,送到內(nèi)閣。
全體福建人,竟然把告御狀的福建本地商人的省籍給開除了!
還嚷嚷著,這家人從今往后,如果再敢踏入福建,全體福建人,必將群起而攻之!
去歲,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不但讓胡惟庸灰頭土臉,到現(xiàn)在,還躲在府中,不敢見人。
也讓整個天下認識到了福建的變化。
除此之外,福建還是接受燕華新思想最濃重的前沿陣地。
燕華的飲食、新服飾,據(jù)說,現(xiàn)在去了福建,比比皆是。
除了頭發(fā)這一項,在大明若不是出家洞入空門,剪發(fā)違背了大明律,沒有人敢剪發(fā)。
其他燕華的流行話、流行穿著。
在福建都能看到!
太子從福建提拔調(diào)配官員,去其他各地任職,雖然在這些福建官員履任其他地方前。
太子都叮囑過,不準他們,以官府的行政手段,全面推行福建的雇工身股制。
但也能從太子這個動作中。
看到太子對福建官員,靈活治理地方新思維的看重。
大明是一個疆域很大的政權。
治大國如烹小鮮。
所以,他們這些革新派,也基本認可太子的做法。
并不希望,因為蝗災之事,讓太子招致陛下的責罰,乃至,陛下對太子失去信任!
……
咚咚咚……
某種物件撞擊臺階的聲音,最先傳入眾人耳中。
緊接著,忐忑不安的兩派官員,就看到頭發(fā)花白的發(fā)頂,隨后,朱元璋略微發(fā)黑,威嚴的面孔出現(xiàn)在視線中。
朱元璋走上臺階,眾人也看到了朱元璋手中的拐杖。
這種拐杖,是燕華樣式,不似大明的拐杖,一人多高。
很小巧方便。
這是陛下從燕華帶回來的。
陛下任命太子為監(jiān)國儲君,離開金陵時,就公開使用這根拐杖。
當陛下略微躬身,公開拄著這根小巧拐杖離開金陵時,也被很多人認為,拿起這根小巧拐杖的陛下,就意味著,把持大明朝堂二十多年后,終于承認自己老了,要放權了!
朱元璋爬上臺階,拄著拐杖,站在臺階邊緣。
微微抬頭,看著奉天殿殿門上方,懸掛著的門匾。
低頭,視線看向殿內(nèi)。
落在朱標身上,又轉移,掃視群臣。
熟悉的老面孔很少了,年輕的面孔多了很多。
他洪武二十六年回來后,他回鳳陽時。
劉基、李善長、老三徐達、老二湯和這些老家伙,也徹底退下來了,跟著他去了鳳陽。
他臨走時,也把一些眷戀權位,倚老賣老的老家伙,替標兒趕走了。
就連蔣瓛那個有點小聰明,昔日野心勃勃的蠢貨,竟然也學聰明了,舉薦紀綱做了副指揮使,自己跟著雄英跑去鳳陽。
雄英、采綠跟在后面,來到朱元璋身邊。
朱元璋緩緩站直身子,將手中拐杖交給雄英。
提步,一步步往殿門走去。
當朱元璋把拐杖交給雄英,身形頓時挺拔筆直,龍行虎步往殿內(nèi)走去的剎那時。
所有人。
尤其是黃子澄等保守派,瞳孔猛地收縮,臉微微泛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一秒,所有人心生敬畏恐懼,齊齊跪倒。
朱元璋一步步走入殿內(nèi),沒有理會跪倒的群臣,看著朱標從龍庭走下來,“你不要動!”
略微溫怒的聲音響起。
朱元璋一步步,沿著臺階,走上龍庭,指了指朱標設在龍椅旁的椅子,“坐下,父皇今天給你上一課,教一教你,應該怎么當好一個皇帝!”
聲音在殿內(nèi)回響。
所有人心臟都猛地一縮。
從這句話就很明顯能聽出,皇帝認為,太子過往兩年的表現(xiàn),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好皇帝!
這批評,不可謂不重!
朱標默默一拜,來到椅子前坐下。
“方孝孺、藍玉!”朱元璋聲音響起。
“臣在!”二人跪著抬頭,大聲領命。
朱元璋目光環(huán)視殿內(nèi)群臣,視線最終落在二人身上,“你們代咱,出訪燕華,乘坐老四去歲送咱得那艘蒸汽動力游輪,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燕京,方孝孺你是左相,以咱和內(nèi)閣的名義,請老四讓周潮為首,那幾個研究生物的小家伙回來,幫朝廷治理蝗災!
方孝孺激動道:“臣遵旨!”
陛下這種,完全不給臣子討論機會的霸道,雖然有時候,會讓臣子很難受。
但不得不承認,在一些大事上,真的就需要這種強人的霸道!
“藍玉!”
朱元璋略微停頓。
哼!
突然微哼一聲,“你代咱問問老四,他還是不是我朱元璋的兒子,是不是朱家的子孫,陳朝盜取、盜用他的技術,他就連個屁都不敢放?你代咱問問他,朱家人,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虧!我朱元璋,老朱家的子孫,向來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虧!”
藍玉唇角抽抽,想笑,這很朱皇帝!
又滿腹苦澀。
余光悄悄看向朱標。
其他人,也偷偷看向朱標。
朱皇帝暴粗話,‘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看似是罵朱老四。
可其實,是罵太子!
這是給太子留面子。
朱老四為何對這些,他們燕華落后技術被盜取、盜用不聞不問。
說到底,還是給太子面子,不想撕破臉皮。
雖然他們不清楚內(nèi)幕。
可陳朝突然從洪武二十六年皇帝半隱退開始,大規(guī)模盜取盜用燕華技術,沒人相信,這背后沒有太子的影子。
“你告訴老四,要還是朱家子孫,就給咱,把陳朝滅了!讓世人看看,占朱家人便宜的下場!”
藍玉收回視線,鄭重抱拳:“臣遵旨!”
朱元璋起身,甩袖道:“好了,退朝!”
朱標默默跟著朱元璋,在山呼萬歲的恭送聲中離開。
群臣這才敢抬頭。
每個人都五味陳雜。
從朱皇帝出現(xiàn),到退朝。
幾句話,不足五分鐘。
就把他們剛才爭執(zhí)不休的事情決定了。
保守派不敢說半個不字!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剛才,誰要是但凡站出來反對,極有可能被拉出去杖斃!
朱皇帝做得出來!
那句‘罵’朱四郎,‘連個屁都不敢放’的粗話,可在保守派耳中,哪里是罵朱四郎,朱皇帝其實是罵太子,更是在嘲諷他們!
……
御書房。
雄英和采綠站在門口。
房門緊閉。
宮女太監(jiān),更是讓雄英全都打發(fā)走了。
啪!
杯盞砸在地面的聲音,伴隨著拍案聲傳出。
御書房內(nèi)。
朱元璋站在御案前,指著朱標,怒道:“你這兩年,做了些果斷英明的事情,就比如打掉地方保護,啟用福建地方官員去其他地方履任,天下百姓都拍手稱贊!
“可為了你個人的面子,羽毛,也辦了不少蠢事!”
“你別以為咱不知道,你從很早,就派紀綱,在老四燕華治下,發(fā)展錦衣衛(wèi)系統(tǒng),作為一個儲君,未來的君主,你要防患于未然,你要維護大明利益,你做的沒錯,所以咱對你這些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
“可你錦衣衛(wèi)系統(tǒng)做了什么!”
“盜取、盜用一些老四治下的落后產(chǎn)能技術!哈!哈哈……”
“這件事發(fā)生,恐怕你那個布置在燕華的錦衣衛(wèi)系統(tǒng),也被老四軍情司掌控了吧!你真當老四的軍情司都是些酒囊飯袋!錯了!軍情司的能力,比咱們大明錦衣衛(wèi)強很多倍,或許,錦衣衛(wèi)在燕華的系統(tǒng),早被軍情司控制了,你這番拙劣的表現(xiàn),全都被老四一直默默看著,老四就像在看一個小丑,在表演一個拙劣的笑話!”
……
“他是你親兄弟!”
“你知不知道,當初洪武二十六年,咱離開時,老四就提出,要把這些落后,但適合咱們大明,能幫咱們大明培養(yǎng)產(chǎn)業(yè)工人的技術,轉交給咱們大明!”
當時老四就說過。
隨著燕華要完成蒸汽機化產(chǎn)業(yè)升級。
前一代的技術,雖然落后。
但很適合大明。
首先,大明的人員素質(zhì)不高。
即便把更先進的蒸汽機生產(chǎn)線搬到大明,大明反倒會出現(xiàn)不適應,工人素質(zhì),無法匹配先進生產(chǎn)技術的情況。
這一點,他是認同的。
看看老四燕京煉鋼廠,使用蒸汽機的轉爐煉鋼。
那些操作步驟,以及維修。
大明的匠人,工人根本就搞不定。
而燕華的工人之所以能適應,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很長時間的工業(yè)化生產(chǎn)作業(yè)。
在工廠,還完成了掃盲。
燕華工人的接受能力,絕不是大明匠人以及農(nóng)民可以比擬的。
而燕華的工人素質(zhì),就是用這些,已經(jīng)變得落后的技術,培養(yǎng)起來的。
其次,這些技術雖然落后。
但大明擁有龐大的人口,用工成本較低,完全可以抵消,技術落后增加的成本。
生產(chǎn)出的產(chǎn)品,不會沒有競爭力。
就好比手搖縫紉機。
老四燕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做這種簡單粗糙,使用不方便,縫制針腳不夠好看的手搖縫紉機。
轉而生產(chǎn)一種,用鋼、用鐵更多,技術更精密的腳踏式縫紉機。
但手搖縫紉機就沒有了市場?
不!
腳踏式縫紉機,雖然縫制速度更快,使用更方便,針腳更好看。
但價格貴。
大明許許多多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
所以,大明用落后技術,生產(chǎn)手搖縫紉機,不但能培養(yǎng)產(chǎn)業(yè)工人,還能創(chuàng)造財富!
……
當初他讓老四等一等,看一看,他就是想看看標兒會怎么做。
會不會主動向老四張口求助。
他希望標兒這樣做。
可標兒讓他很失望。
選擇通過陳朝,盜取盜用!
“別以為咱不知道,你為什么用這么卑劣的手段,你不就是覺得,你是大哥,是大明的儲君,你身為大哥,大明太子,向老四張口會很沒面子!”
啪!
朱元璋突然怒而拍案,“老四是你親弟弟!而且你身為大明的未來皇帝,你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可以不顧治下百姓的利益!”
“你是不是還沾沾自喜,覺得沒有向老四張口,就得到了他的技術!你不用丟面子了!”
“愚蠢!”
“擁有了技術,沒有燕華工程師指導,傳授經(jīng)驗,江浙、金陵這些福建以外的地方,他們辦起來的工廠,與福建,得到燕華商人派遣技術人員指導的工廠相比,怎么樣?!”
“金陵工業(yè)區(qū)內(nèi),你們偷偷摸摸搞得小高爐煉鋼,現(xiàn)在的成品率有多高?”
……
朱標頭越來越低。
父皇說的這些,都是真實發(fā)生的。
兩年時間了。
金陵工業(yè)區(qū)按照得到的小高爐煉鋼技術,照貓畫虎,成品率也只有五成。
也正是因為盜取盜用的緣故。
蝗災發(fā)生后,讓他更加沒辦法向老四張口,請求幫助。
他心虛。
怕老四提及盜取盜用之事!
“原本,大明不但能得到這些對于燕華已經(jīng)落后,但對于咱們大明,還十分重要的技術,還能得到老四派技術人員回來指導,可因為你的行為,這些沒啦!”
福建那是燕華商人,出于鄉(xiāng)情,以及反擊大明,所以才自發(fā)派技術人員回來,手把手教導扶持。
也虧的,他當初確立了福建模式永不動搖!
留下了這扇,和老四燕華保持密切聯(lián)系的窗口。
……
許久后,朱元璋罵累了,擺了擺手,沖門外喊道:“雄英、采綠你們進來!
吱呀!
雄英、采綠開門進來。
朱元璋坐回御案后面,看向采綠,詢問:“丫頭,你那個大型鐵管鑄造工廠,現(xiàn)在的產(chǎn)能如何?能不能支持,咱們大明的沼氣照明工程!
采綠看了看朱標,回答道:“皇祖父,除了點火石的彈性鋼片,還需要向師傅燕京的工廠訂購,只要是金陵工業(yè)區(qū)的普通生鐵產(chǎn)量跟得上,我們鑄造工廠就能跟上,即便跟不上,依著我們工廠的工人實力,也可以短時間內(nèi),以老帶新,擴大產(chǎn)能!
朱元璋滿意笑笑,“那好,這回皇祖父就下令,十萬人口以下的城池,只要愿意搞雇工身股制沼氣照明工廠的民間商賈豪強,都可以向朝廷申請開辦照明工廠。”
就如老四所說。
這件事,不但能打開雇工身股制的局面。
還能造福百姓。
更加可以,促進金陵工業(yè)區(qū)的冶鐵。
朱元璋看向朱標,“除此之外,你以咱得名義,給各地下一道旨意,準許福建商人,前往各地開辦雇工身股制工廠,如果各地原有的工廠,愿意接受福建模式,福建商賈也可以入股這些已經(jīng)開辦起來的工廠!
現(xiàn)在,只有福建掌握了真正的工業(yè)化生產(chǎn)的標準和技術。
如果想按照老四設想。
利用這些對大明來說,并不落后的技術,培養(yǎng)出足夠的,高素質(zhì)產(chǎn)業(yè)工人。
就必須讓福建商人走出去。
讓他們把燕華親族教授的工業(yè)化技術標準,帶到大明各個地方。
如今這個局面。
他都沒臉求老四派遣技術人員回來幫忙了。
何況,除了福建,其他地方都在搞私營。
幫這些工廠主,只會給雄英全面推動雇工身股制創(chuàng)造障礙。
還不如準許福建商人,走出福建,去開辦雇工身股制工廠。
要么,迫使現(xiàn)在各地的私營工廠主,按照福建商賈的要求,完成工廠改造。
大明地方上。
不光有保守派。
也有革新派在擔任地方官員。
這些官員對福建商人是歡迎的。
福建商人帶著雇工身股制模式去了北方,去了江浙、去了直隸,憑借他們的成本控制、產(chǎn)品質(zhì)量,沒有了運輸成本,完全可以對那些私營工廠主產(chǎn)生強大壓力。
“兒臣遵旨!”
……
于此同時。
就當方孝孺、藍玉乘坐朱棣送朱元璋的蒸汽游輪,匆匆從秦淮河碼頭出發(fā)時。
馬六甲,陳朝王都碼頭。
一艘公爵級戰(zhàn)船也在陳朝海軍監(jiān)視下,大搖大擺駛向海港碼頭。
出訪使節(jié),解縉帶領沈至為首的隨訪商人、工人團,站在甲板上,看著熱鬧的碼頭。
解縉唇角掛著一抹冷笑,意氣風發(fā)道:“沈東家,你說,咱們燕華打陳朝,需要多久,才能贏得戰(zhàn)爭勝利?”
沈至唇角抽抽,看著解縉,心中哭笑不得大喊,謝部長,你可是外務部的部長!
外務部啊!
按照過去,那就是禮部!
好嘛,禮部官員,按道理是最講禮儀的,現(xiàn)在,這位外務部部長,張口就是喊打喊殺!
眼中躍躍欲試,哪里是來出訪。
分明就是來下戰(zhàn)書,挑起戰(zhàn)爭!
不過,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