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送,涉嫌邀買人心。這件事只督軍和夫人可以做,我們不能做,會犯忌諱。
如果降價,其他米鋪更有借口來攻擊我們,從而詆毀造謠,把好事變成壞事。
就以水災前的市場價。把哄抬的米價壓下來,同時占理,各方面都不落下口實!鳖佇恼f。
白霜聽了,很是佩服:“小姐,您方方面面考慮周全!
顏心苦笑。
她以前是個藥鋪的東家。小生意人、平頭百姓的心態(tài),她很了解。她縮在小小的藥鋪后面,觀察這個世界。
看得也許不夠深、不夠遠,但她是看透了人心。
她知道行善太過,不僅僅得不到好感,反而會招惹嫉妒;她也知道,有些功勞不能伸手去搶。
行事第一件,先把“理”占了。
白霜去安排,他們忙活了一整夜,累得不輕,終于把囤積的米糧弄到了鋪子里。
凌晨五點多,鋪子收拾妥當了,白霜從街上回來。
有報童早起去領(lǐng)了今日晨報,預備叫賣。
有三種晨報。
白霜隨手都買了一份。顏心很喜歡讀報,每天的早晚報都要仔細閱讀。
隨意掃了眼,白霜發(fā)現(xiàn),有一份叫《和平早報》的報紙,頭條居然是:“災后哄抬米價居心可在,貴人防雨屯糧意圖叵測。”
白霜立馬警惕起來。
她原本只是個打打殺殺的暗衛(wèi),腦子是擱置的,很少動用它。在顏心身邊久了,耳濡目染,白霜第一感覺是“這標題在挑事!
一家早點鋪子,老板蒸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懸掛了一盞汽燈。天色尚未大亮,白霜湊近,借著買包子,認真讀了這篇文章。
她看得慢,一個字一個字讀完,發(fā)現(xiàn)主筆字字句句不提她家大小姐,卻字里行間全是她家大小姐。
說大小姐囤糧,以災謀財。
白霜拿好了熱騰騰的包子,開了汽車回到松香院。
顏心剛醒,還沒起來,躺在枕頭上醒盹。
白霜把包子遞給馮媽,敲門進了顏心的主臥。
這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拉開窗簾,室內(nèi)光線充足。
顏心半坐起來,穿著一件提花綢緞睡衣,頭發(fā)蓬松落在臉側(cè),低頭看白霜給她的報紙。
“這是罵我。”肯定的語氣。
白霜:“是。小姐,咱們差點解釋不清了!
顏心笑了笑:“我們運氣不錯,說不定我們的米鋪比它這個報紙先開賣。”
“米鋪已經(jīng)貼好了價格,副官守著在賣了!卑姿。
顏心點點頭。
白霜看向她:“小姐,有人找事,故意誣陷您。若不是程堂主辦事果斷,把鋪子騰給您,今天報紙出來了,您明天再把米糧拿出去,也落了下風!
顏心又頷首:“做好事,有好報。該我運氣好!
“誰要害您呢?”白霜說。
顏心:“不用猜了。先去安排米鋪的事!
白霜又道:“我去抓了報社主筆,問問他!
顏心失笑:“筆桿子和槍桿子一樣厲害。一個報社寫頭條的主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少同門。
他沒有指名道姓寫我。哪怕他指名道姓寫了,也是他的自由。你敢動他一下,明日報界就要把咱們踩到泥坑。”
輿論也會殺人,甚至誅心。
報界人士誰敢惹?他們是媒介,他們掌控著輿論的方向。
今天捧你、明日貶你,會叫你痛不欲生。
“咱們怎么辦?”白霜有點惱火。
依照白霜的脾氣,應(yīng)該直接殺了這個無事生非的主筆。
她家大小姐剛剛立功,救了多少人,就因為這點米糧,要誣陷她在發(fā)災難財?
“當然是以毒攻毒。”顏心說,“上午約了宜城晚報的主筆,問問他有沒有興趣跟和平早報打個擂臺!
白霜:“……我這腦子,還是不會拐彎。您這個主意好!”
顏心:“可你辦得每件事,都周到又妥善。你是沖鋒的大將軍,我是坐鎮(zhèn)后方的軍師,咱們都很重要!
白霜難得羞赧。
顏心起床梳洗,換了衣裳,上午要去米鋪。
“小姐,您覺得背后下黑手的,是那個郭師長嗎?”白霜又問她。
她還是不死心。
不弄明白,她心里貓抓似的難受。
顏心:“有可能。很多人討厭我,也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再出風頭。我們買米,沒有背人,光明正大買的,很多人知道!
“還有景家西府,他們也會害您!卑姿,“甚至可能還有盛柔貞小姐!
顏心慢騰騰喝粥:“都有可能!
又說,“做事情,先抓關(guān)鍵。我們目前最關(guān)鍵的,是米鋪不要出亂子。
城里很多商販在哄抬米價,我們稍微不留心,這邊再出事,左右夾擊,才真的落進了圈套!
白霜:“是!”
她不再問了。
顏心的米鋪,一大清早就營業(yè)。
她的米和其他米鋪差不多,品質(zhì)有好有壞,價格卻低于現(xiàn)在城里高昂的米價。
副官們守在門口,又充當伙計,沒人敢來搗亂。
排隊的人卻很多,已經(jīng)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這是什么米鋪?”
“景家那個義女,少神醫(yī)顏心,她之前囤積的大米,拿出來賣,還是原價。”
“早上好像有個早報,罵她發(fā)財。米價如何?”
“全城最低,幾乎和水災前一樣。什么報紙?我天天讀報,怎么沒看到?”
“早報,估計還沒送到您府上!
“可人家的米,已經(jīng)賣了一早上。這些報紙,就會誣陷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