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后,四月就來了。
四月中旬,京城頻頻下雨。
葉銀禾在京城已經(jīng)一個半月了,這一個半月的時間她幾乎沒出慈寧宮。
老太妃進來忘的事情越來越多了,有時候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
這不是好的征兆,葉銀禾很想寫信叫晏時隱從南陽郡回來,若是老太妃當真沒挺過去,他還能見老太妃最后一枚。
可那邊戰(zhàn)事如何不得知,她不敢輕易去信。
御書房里。
錦宣帝收到來信了,看著信中所言,他良久后才道:“由太子領隊,帶兩萬人前去南陽郡!
太子晏長容領命。
錦宣帝想了想,又道:“以最快的速度去,不要有任何的耽擱,讓秦王隨著第一批回京!
晏長容又應是。
“父皇,那皇祖母的身體情況,需要告訴皇叔嗎?”他問。
錦宣帝:“讓他知道。”
晏時隱是老太妃最惦記的孩子,若……當真那時候,晏時隱一定要回來叫她見最后一面。
晏長容帶著人離京南下去南陽郡,剛走第二日。
老太妃就倒下了。
這一倒下,把大家都嚇到了。
葉銀禾日日守在榻前,守著昏迷多于清醒的老太妃,只希望老太妃能挺過去。
張?zhí)t(yī)來看了,就說道:“之前的好只怕都是回光返照,那一摔到底是摔得重了!
錦宣帝說道:“一定要保住性命,用什么方法都要!
張?zhí)t(yī)應著,盡可能的吊著老太妃的一口氣。
可到底能支撐多久,張?zhí)t(yī)也不敢篤定,閻王要你三更死,自不留你到五更。
老太妃病重之后,晏柳和晏澤都被帶去了長盛宮,讓林皇后照看。
玉漱公主便日日陪著兩個堂弟妹。
玉漱公主年紀也不小了,但她是最小的公主,很得錦宣帝的寵愛。
年紀大了也不舍得嫁她,便叫她留到了十八歲,不過也在相看駙馬了。
玉善公主這日也進宮,去慈寧宮看了老太妃回到長盛宮,就感嘆:“皇祖母也不知能不能撐到叔父回來!
玉漱公主說道:“三姐,皇叔大勝了,母后說在趕回來的路上!
“希望能趕得回來吧!庇裆乒髡f道,眼眶又紅了起來。
她們的父皇是老太妃養(yǎng)大的,連帶著,玉善公主也在老太妃的膝下教養(yǎng)過一段時日,玉善公主和老太妃的祖孫情誼也是不低的。
玉善公主嫁人后,在宮外開了公主府,又生下孩子后便很少入宮了。
“三姐,可不能哭,皇祖母好好的呢!庇袷靼櫭嫉馈
玉善公主擦了擦眼淚:“是,好好的。”
——
慈寧宮里。
老太妃短暫的清醒了兩個時辰,葉銀禾陪著她說話,喂她吃了藥。
老太妃同葉銀禾說道:“時域他們有錯,銀禾,不怪你。
葉銀禾:“……”
她握著老太妃的手:“母妃,您怎么又說這些?”
“時域這孩子也是我養(yǎng)得不好,他本不是個好東西,誰也怪不得!崩咸灶櫿f道。
今兒她說著這些,讓葉銀禾、李嬤嬤都覺得不安極了。
老太妃抓著葉銀禾的手,又笑著說:“你很好,很好,若不是你啊,時隱還昏迷不醒呢!
葉銀禾說道:“母妃,我沒有您說的那么好……”
“傻孩子,于別人來說不好,但于我來說是好的,那你就是頂頂好的。人生苦短,能叫自己過得滿意知足就好了,哪兒管得了那么多旁的,你做的母妃都看在眼里!
說著,老太妃對李嬤嬤又說了幾句話,交代的都是身后事。
人之將死,是有預感的。
葉銀禾越發(fā)不安,到了夜里也不敢離開床榻。
老太妃呼吸時重時輕,到了后半夜醒來時,還說母親來接她了。
葉銀禾握著她的手喊了好久,才把人叫清醒過來。
到了這會兒,葉銀禾再顧不得其他,寫了封信,叫人快馬加鞭去南陽郡叫王爺回來。
帶著書信的人騎著快馬去了。
晏時隱彼時已經(jīng)回京的路上,晏長容到了南陽郡之后,便跟他說了老太妃的情況。
晏時隱沒有留下,第一時間騎馬趕回京城。
送書信去的人在出了京城沒多久就遇到返京的秦王。
晏時隱看到葉銀禾的信中內(nèi)容,更是不敢再逗留。
連著一日一夜直接回到京中,到了慈寧宮,看到慈寧宮如常,沒有掛上任何白帆,整個人都踉蹌起來。
“王爺!
李嬤嬤看到人,疾步過去。
晏時隱扶住她,問道:“母妃?”
“娘娘還好,還好!
晏時隱便越過她進寢殿,穿過屏風一眼看到跪坐在床榻邊的葉銀禾。
她垂頭閉著眼睛,疲倦的睡著了。
晏時隱走進了,看到床榻上母妃緩緩的睜開眼。
“時隱啊?”老太妃虛弱的喊了聲。
這一聲驚醒了葉銀禾,她猛的抬起頭時,晏時隱扶住她。
“母妃?”
“時隱?”
葉銀禾驚喜之下,又回過神來,忙讓開道:“母妃,人回來了!
老太妃笑著點頭,說道:“時隱,銀禾,你們都要好好的,我死后,你們就安安心心在江州過日子!
見到人,她也就放下心了。
晏時隱跪坐在邊上,握著她的手。
“母妃,兒子聽您的!
“我這一輩子入皇宮之后,做過不少害人的事情,卻能活到這把歲數(shù),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老太妃說著,又道:“時車呢?”
時車,是錦宣帝的字。
錦宣帝名晏尋,字時車。
錦宣帝聽聞晏時隱入宮就過來了,進門來到床榻跟前。
老太妃看著這個養(yǎng)子,說道:“時隱,你們都出去!
晏時隱點了點頭,帶著葉銀禾出去了,其他人也跟著出門去。
寢殿里,只剩下老太妃和錦宣帝這對母子。
老太妃握著養(yǎng)子的手,嘆氣道:“時車,母妃這一輩沒求過你什么。”
錦宣帝哽咽點頭:“母妃,兒子知道的!
“但是,我現(xiàn)在想求你一件事,時隱他從皇權(quán)從未有過任何心思,母妃希望你永遠相信你的弟弟,相信他!
誰都可能造反,唯獨晏時隱不會。
錦宣帝:“兒子知道,母妃,我永遠不會傷害他們一家!
“好,好,時車,你雖不是母妃肚子里出來的,可能與你做母子,母妃很高興!崩咸f話的氣息越來越弱。
她握著這個養(yǎng)子的手,笑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