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蠻...”
一個名詞自然而然地從他腦海深處。
那個研究員顧誠的記憶中。
浮現(xiàn)出來。
這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低等變異體，由感染輻射塵的人類變異而成，嗜血而愚鈍。
其中一頭石蠻似乎嗅到了什么，停下腳步，白色的石眼茫然地轉(zhuǎn)向顧誠藏身的方向。
它歪著頭，喉間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吸引了其他同類的注意。
糟糕。
顧誠握緊了手中的葬淵。
刀身依舊死寂，裂紋縱橫，感受不到絲毫力量。
而他自己的身體也虛弱不堪，記憶中研究員孱弱的體質(zhì)顯然拖了后腿。
三頭石蠻已經(jīng)確認了目標，喉音變得興奮而充滿攻擊性。
它們開始加速，以一種扭曲卻并不緩慢的姿態(tài)沖了過來。
逃跑？
這身體根本跑不過它們。
戰(zhàn)斗？
沒有能量的葬淵和這虛弱的身體，能對付三頭石蠻嗎？
絕境。
冰冷的絕望剛剛浮現(xiàn)，就被另一種更強大的情緒覆蓋。
憤怒。
憑什么？
憑什么我要一次次面對這種絕望？
憑什么我要不斷失去一切？
那股深植于靈魂的從第一個末世帶來的狠戾驟然爆發(fā)。
不是星痕之力，不是任何能量，僅僅是純粹的不甘毀滅的意志！
“吼！”
最先沖到的石蠻揚起骨錘般的右臂，狠狠砸下！
顧誠沒有退！
他猛地踏前一步，雙手握緊那把看似一碰就碎的葬淵，由下至上，全力揮出。
不是格擋，而是劈砍。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順著刀柄傳來。
并非能量的流動，而是...共鳴。
他靈魂深處的不甘與憤怒，似乎與葬淵刀身內(nèi)部的某些東西產(chǎn)生了細微的共鳴。
嗡...
一聲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輕鳴從葬淵刀身傳來。
咔！
骨錘與刀鋒碰撞的瞬間，預(yù)期的刀碎人亡并未發(fā)生。
葬淵那看似腐朽的刀鋒，竟如同切過朽木般，悄無聲息地斬斷了堅硬的骨錘！
斷口平滑如鏡。
灰白色的血液噴濺而出，那頭石蠻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怪叫，踉蹌后退。
另外兩頭石蠻愣了一下，似乎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顧誠也愣住了。他看著手中毫無變化的葬淵，又看了看地上那截斷掉的骨錘。
剛才那一瞬間...
發(fā)生了什么？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暗紅光芒。
葬淵憑借的，似乎是它本身的“鋒利”。
一種絕對的無視防御的“切斷”概念。
另外兩頭石蠻再次撲來，尖銳的骨刺直刺他的胸膛和腹部！
顧誠來不及細想，戰(zhàn)斗本能驅(qū)使著他再次揮動葬淵。
依舊是那雙虛弱的手臂，依舊是那把死寂的刀。
嗤！
嗤！
刀光輕描淡寫地閃過，兩根尖銳的骨刺應(yīng)聲而斷！
緊接著，顧誠順勢踏步旋身，葬淵劃出一道簡潔的弧線，掠過兩頭石蠻的脖頸。
它們的動作瞬間僵住，石質(zhì)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下一刻，兩顆頭顱緩緩滑落，灰白色的血液從頸腔噴涌而出。
無頭的尸體晃了晃，重重倒地。
最先被斬斷骨錘的石蠻發(fā)出恐懼的嗚咽，轉(zhuǎn)身想逃。
顧誠眼神一冷，手腕一抖，葬淵脫手飛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精準地沒入那頭石蠻的后心。
石蠻撲倒在地，抽搐幾下，便沒了聲息。
廢墟再次恢復(fù)死寂，只剩下顧誠粗重的喘息聲。
他走到石蠻尸體旁，拔出葬淵。
刀身依舊黯淡，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那股冰冷的饑餓感，再次從刀柄傳入掌心，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甚至...
帶著一絲催促的意味。
顧誠的目光落在石蠻的尸體上。
他遲疑了一下，遵循著那種莫名的直覺，將葬淵的刀尖輕輕抵在尸體上。
下一刻，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石蠻的尸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風化，最終化作一捧灰燼，融入了地面的黑灰色沙礫之中。
仿佛它的存在被徹底“抹除”。
而一股微不可查的暖流，則通過葬淵的刀身，緩緩流入顧誠的體內(nèi)。
虛弱感減輕了一絲，靈魂中的灼痛也似乎平息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同時，葬淵刀身上，那無數(shù)裂紋中的一道極其細微的縫隙，似乎愈合了微不足道的一絲。
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顧誠猛地抬起葬淵，仔細凝視。
刀，還是那把死寂的刀。
但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它不再渴望吞噬那些狂暴的能量，而是渴望存在本身。
它通過抹除其他存在，來修補自身，并反饋給他這個持有者。
葬淵變了。
他也變了。
這個世界，也完全不同。
顧誠緩緩抬起頭，望向那片紫紅色的潰爛般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陌生的弧度。
饑餓嗎？
很好。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食糧。
他握緊葬淵，感受著那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冰冷的共鳴，邁開了腳步，走向這片未知廢土的深處。
盛宴，才剛剛開始。
顧誠拖著疲憊卻比片刻前稍顯有力的身軀，在扭曲的金屬殘骸與灰敗骨渣間穿行。
葬淵握在手中，那冰冷的饑餓感如同第二心跳，持續(xù)不斷地敲擊著他的神經(jīng)，提醒著他與這柄異刀之間新生的詭異的共生關(guān)系。
紫紅色的天光投下長短不一的陰影，使得這片廢墟更顯詭譎。
風聲嗚咽，卷起地面的灰屑，卻蓋不住遠處隱約傳來的更多令人不安的窸窣聲響和低吼。
這片死地并不安寧。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更需要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落腳點。
研究員顧誠的記憶碎片雜亂無章，大多是死亡前的恐懼與痛苦，有用的情報少得可憐。
他攀上一段傾斜的金屬拱廊殘骸，舉目四望。
視野所及，盡是文明毀滅后的瘡痍。
但在極遠處，一座奇特的建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似乎是一座半塌的信號塔，但其結(jié)構(gòu)并非這個廢墟都市常見的流線型合金。
而是粗糙的巨石與扭曲的金屬強行拼接而成，塔頂甚至懸掛著某種巨大的風干了的獸骨作為裝飾。
格格不入。
野蠻，卻透著一種詭異的秩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