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走近那盆花,它不似任何一種花那樣給人嬌艷柔弱的感覺,雖然它同樣是紅中帶紫,但看久后,就會發(fā)現(xiàn),它帶著一股孤高、冷硬,甚至是英氣。
置身于小花園之中,它是那樣的鶴立雞群。
如同一個少年將軍,突然闖入了一群閨秀的宴會中。
張志存輕聲問道:“夫人,這盆花是不是有什么 不妥之處?”
高太太壓著聲音說道:“侄女婿剛剛說了,這花是從山里抱回來的,這,該不會......是山中的.....變的吧?”
張大奶奶也看著那盆花,突然想起,當(dāng)初她就是在賞這花,才看到一個小男孩在廊下奔跑的。
她趕緊把這事說了出來,引起了大家的驚疑。
“我記得,這盆花還是娘子一直在照顧的!
張大奶奶點頭,“對,你當(dāng)初說它是從山里來的,土生土長,肯定堅韌,不需要你特意去照顧,也正適合我這樣的養(yǎng)花新手!
高太太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呢!整個張家只有你看到那個孩子,原來是你一直在照顧他!那他還嚇唬你干什么?”
微風(fēng)輕輕地吹了過來,花兒們都在風(fēng)中搖曳,婀娜多姿。
只除了那盆山中來的花,它巍然而立,不被風(fēng)雨所動,明明是那么值得贊賞,但此刻卻萬分詭異。
氣氛緊張而沉默,周安安淡淡地開口了,“把花抱到屋內(nèi)吧。有什么事,我們坐下說。”
張志存立即上前一步,把花抱在了懷里。
高太太和張大奶奶想阻止都來不及。
他笑道:“他要是想害我們,早害了。今兒早上出門前,我還摸過他呢。走吧,我們先進(jìn)屋!
幾人帶著花進(jìn)了張志存夫妻住的正屋。
一進(jìn)門就是一個客廳,是平時吃飯待客用的,左邊是書房,此時用珠簾子隔著,右邊有一扇小門,通往內(nèi)室。
花盆被放在高木花架上,幾人站在離它一段距離的地方,周安安站在最前面。
“前輩,您可否出來,與我們一見?”
張大奶奶目露詫異,那明明是個孩子,為何夫人要喊他前輩?
大家都安靜地看著那盆花,想看看這花到底是怎么幻化成一個小男孩出來的。
花并沒有馬上就有所動靜,它依舊挺立在盆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安安他們。
“前輩,我等無意冒犯。只是這里到底不是前輩的久留之地,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您送到合適的地方清修!
周安安耐心地等著,她知道這花一定聽到她的話,而且他很聰明,并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到底困于此地,如果遇到歹人, 恐怕兇多吉少。
時間又過去了一刻鐘,就在大家都快要放棄的時候,花動了。
此刻屋子里沒有風(fēng),但花就是在搖動。
慢慢地,花中飄出了一陣白煙。白煙順著高木花架而下,飄到了地上,自下而上,凝聚出了一個人形。
那是個八九歲的小男孩,除了臉色像死人一樣煞白之外,他身上還有一股有別于普通孩子的精氣神。
高太太她們都被嚇得不輕,相互攙扶在一起,不敢大聲喘氣。張志存倒是不害怕,更多的是好奇。
周安安笑瞇瞇地打招呼,“前輩愿意現(xiàn)身一見,真是我們的榮幸啊。”
非常禮貌,而且先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一副好嬤嬤的模樣。
果然,那個小男孩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還愿意出聲了。
“你說會幫我找個地方清修,可是真話?”
小男孩雙手背在背后,身姿挺立,說話還有板有眼的,生前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周安安連忙點頭,“真話,不騙前輩。”
小男孩的眼神流露出一閃而過的欣喜,被周安安捕捉到了。
呀,還是個小屁孩呢。
“只是,前輩,晚輩們還有一事未明,不知前輩可否如實相告?”
小前輩架子端得足足的,對于眾人的疑問,他沒有直接回應(yīng),而是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張大奶奶。
張大奶奶緊繃了一下,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對那盆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并沒有呀,她還天天澆水來著,有一次花葉子上有蟲,她還幫忙抓蟲了。
大家都等著這位小前輩解釋,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她總是把我弄得濕淋淋的,還上手摸我,男女授受不親,所以,我就想教訓(xùn)她!”
這,這理由......在場的人還真是意想不到啊......
張大奶奶臉都漲紅了,看著眼前這個八九歲的孩子,心想,她哪里摸他了,就算摸,這不就是一個孩子嗎?
咦?她還真摸了......
“我那是幫你捉蟲!還有,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你還是個小孩子呢!”
小男孩冷哼一聲,譴責(zé)地看向張志存,說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你私底下就該好好說她一頓才是。”
張志存汗顏,這說的都是什么話啊,他爹娘都不敢這么說他媳婦。
周安安暗笑,沒想到還是個老古董,大男子主義者。
“前輩息怒,玟娘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還請您見諒!
“我立于天地之間,已有百年之久,她在我眼中,就是個女娃娃,我不與她計較。”
周安安連忙點頭,“對對,前輩海涵!
“那你現(xiàn)在可以送我離開了嗎?清修之地在哪里,實在找不到的話,就送我回山上去吧!
周安安說道:“前輩,我想把您送往地府,您可以在酆都城外的后山上清修,那邊陰氣濃郁,清幽安靜,除了一些小動物,絕對不會再被俗世人打擾。”
小男孩問道:“你真能把我送往地府?”
看著周安安的眼神,似乎在懷疑她的能力,很不確定。只是,他又非常希望這是真的,
周安安點頭,“可以,您盡管放心!
小男孩并不是因為周安安三言兩語就相信她,更不是貿(mào)然暴露自己現(xiàn)身見人。他早就在花中觀察了周安安很久,這是一個有些功德的修行之人。
“行,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小男孩說完就干脆化成一陣白煙,重新回到了花中。
果斷利落,不通世故,完全不似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