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婷在太玄宗不是籍籍無名的人,所以當(dāng)乾坤峰后山的眾人看到她的身影后,驚呼和喧嘩便如浪潮澎湃而起。
“頌婷師姐怎么會在山下,看她的模樣,是要去往對面!”
“頌婷師妹!”向雪禁不住向前一步,震驚之下俱是擔(dān)憂。她是太玄宗上下最清楚頌婷心意的人,卻沒有想到她情深至此!難怪今天芷安真人要帶她們二人前來時候頌婷拒絕,當(dāng)時她只以為頌婷是不忍看計明受刑,F(xiàn)在看來,頌婷只怕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與計明生死與共。這個素來柔弱,在她面前好像長不大的師妹,竟有這么大的勇氣!
在眾弟子之前,太玄真人皺了皺眉,側(cè)身看了芷安真人一眼,“她怎么來了?”
芷安真人面容驚愕,她對頌婷向來寵愛,只因頌婷的天賦極佳性格溫和。她和頌婷之間接觸甚多,早已察覺到頌婷每每提及計明時的異常,卻沒想到頌婷會喜歡上這個早已被釘上逆賊名頭的計明。
再回想向雪臨行前苦苦哀求過他的那件事,芷安真人的臉上竟浮現(xiàn)出幾分苦笑,想不到,芷安峰上最出類拔萃的兩個弟子都被這個逆賊神不知鬼不覺地拐走了。
芷安真人望著頌婷步步接近對面的山崖,悄無聲息地看了一眼太玄真人,只見太玄真人神色陰沉,可見心頭怒恨。她上前一步,遙遙大喊:“頌婷!今日正是除妖滅魔的重要時刻,你要做什么,還不快回來!”
以往,頌婷對她的喝止無不言聽計從。
山崖這邊,所有的人都看著云霧下那個瘦弱的身影。
頌婷只回頭看了一眼,再度回頭,繼續(xù)向山崖對面走去。
“她要做什么?”
“對面地火正盛,尋常的修士一旦踏入必定會受千刀萬剮般的噬心之苦,她究竟想干什么?”
“看那計明也只能做到苦苦支撐,頌婷師姐何必要自尋死路?”
人人驚詫,這期間,不免有一些揣測出現(xiàn),“她們二人或許早有私情···”
種種議論,嘈雜如海潮澎湃,在每個人的耳膜里嗡嗡作響。
柳谷峰峰主這時皺眉道:“掌門,頌婷此舉,會不會對結(jié)界有什么影響?”
太玄真人搖頭道:“這結(jié)界乃是由內(nèi)而生,外面的人能夠進(jìn)去,里面的人卻出不來,要破這結(jié)界,也絕不是一個煉氣期弟子能做到的!
說罷,他又看了芷安真人一眼,“而且她早已經(jīng)跨入結(jié)界之中,就算現(xiàn)在想要救她,為時已晚!
向雪看著山崖下方的頌婷,又看一眼山崖上的葉孤城,眼睛里霧氣蒸騰,但面上偏偏要做出滿不在乎的冷靜模樣。
這一刻,人聲鼎沸,她心頭冰冷如山。
山崖上,計明發(fā)現(xiàn)了對面人群的騷動,然后低頭,看到了山崖下正在向這邊走來的女孩。他對這個女孩再熟悉不過,當(dāng)初走上太玄宗時,她是第一個對他真心好的人。
頌婷擦了擦額頭的汗,還未來到山腳,她的額頭已經(jīng)先有汗珠滑下,這還是因為她身上穿著芷安真人賜予的霓裳羽衣,否則此刻她已不得不運轉(zhuǎn)靈力抵御了。
“頌婷師姐!”頭頂高高傳來一聲大喝,“今日我九死無生,你愿挺身而出我已經(jīng)心領(lǐng),你不必如此!”
頌婷只是低著頭,運轉(zhuǎn)元力,一步步向?qū)γ嫔阶呷ァ?br>越來越近。
頭頂再度傳來一聲呵斥,計明的聲音里,明顯有慍怒,“頌婷,退回去!”
頌婷咬著嘴唇,看著越來越近的火焰,她很害怕,所以全身發(fā)抖。自出世以來,她向來待人溫和,做事也從不激進(jìn),更不必說像今日這樣的生死之局,但她咬著牙,不肯回頭。
“同甘苦,同甘苦。共進(jìn)退,共進(jìn)退!
頌婷低念著這句話,堅定地,朝圣般地,向前走出一步。
于是,火焰立即將她吞噬,正如蓄勢已久的猛獸。
后山,有人不忍,“這座牢山處處都是極刑之地,頌婷師姐如何能夠承受這樣的痛楚?”
山下,在眾人看不清情形的團(tuán)團(tuán)火焰里,忽然傳出一聲輕吟似的歌聲,在這種天地之力灼燒壯闊的場面里,音如天籟。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山崖上又一陣不定的喧嘩,“是水調(diào)歌頭!”
“當(dāng)初水調(diào)歌頭便是計明所作,經(jīng)由頌婷師姐傳唱出來!
一些往事,由此春融解凍復(fù)蘇似的被眾人回憶起來。有人感慨,如果不是計明身份限制,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或許便是太玄宗上才子佳人的一番佳話。
火焰里,伴隨著歌聲,頌婷在數(shù)千人的注視下,繼續(xù)向山走去,歌聲不止。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山崖上方,計明聽著歌聲,眼見頌婷安然,淡淡收回目光,心底則由此生出感慨,想起當(dāng)年和頌婷在山崖后方的舊事。
“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
安然悠揚的歌聲下,山腳處頌婷好似杜鵑悲啼。
計明再抬頭,天空中閃電的照耀愈發(fā)猖狂,映亮他的面龐。
“生死面前,有人愿意與我同當(dāng),既如此,唯戰(zhàn)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