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馬桶旁,再也忍不住全都吐了出來。
沈律言臉色鐵青,不言不語。
可是盛西周不知道為什么,聽著洗手間里傳出來的嘔吐聲,心里空落落的,說不上哪里難受,但就是不舒服。
江稚吐了得有幾分鐘,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洗了把臉,又清醒了點。
她慢吞吞走出去,對他們擠出個自認為合格的笑容,“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她看向江歲寧:“還有酒嗎?接著喝吧!
江歲寧一動不動。
江稚點點頭,沒人理她,聽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沈先生的車里還有,我自己去拿!
她往外走,被男人牢牢鉗住了手臂。
沈律言用力掐著她的胳膊,這雙冷漠的眼睛倒映著她的臉龐,“江稚,夠了!
江稚眨了眨眼,神色虛弱,盡管如此還是對他笑了笑:“沈先生,你終于覺得滿意了嗎?”
沈律言覺得她的笑,非常的刺眼:“別笑了!
她很乖巧,“好。”
這種乖巧卻不是沈律言想要的。
江稚幾乎是被沈律言拖出去的,她回過頭,依依不舍看了眼這棟房子。
她被他扔進了車里,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抱著雙腿蜷縮在座椅里,眼眶里的淚不斷往下落,她說:“我想要花!
沈律言怎么也擦不干凈她臉上的淚,“沒有花。”
是啊。
沒有花。
媽媽最喜歡的花房也沒了。
她的家也早就沒有了。
江稚邊流著眼淚邊想如果她的親人都還在,她不會被這樣欺負,真的好痛啊。
江稚痛極了也只會咬自己的手背不發(fā)出聲音,沈律言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已經(jīng)快把手背咬出血來,他掐住她的下巴,女人的眼淚砸在他的掌心。
她淚眼朦朧望著他,不知道把他當成了誰:“他們都欺負我!
沈律言心里閃過一絲尖銳的痛。
江稚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眼睛是她喜歡的,眉頭是她喜歡的,每一處都是她喜歡的。
她把他當成了那個口口聲聲說護她一輩子,卻又早就拋棄她的少年。
她哭著抱住他的脖子,“我沒有家了!
她的淚水全都砸在他的皮膚上,灼熱發(fā)燙,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哽咽道:“你為什么才來?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他說過要保護她的。
這么多年,江稚都還頑固的記著這句話。
年少時許下的諾言,夠讓人銘記一生。
江稚那時幫他擋了一頓鞭子,痛得都不敢哭,眼淚悄聲無息淌滿了臉,她那個年紀還有點嬌氣,咬著牙才沒哭出聲,只敢偷偷的吸鼻子。
他被蒙住了雙眼,聽力更為敏銳。
半死不活靠著墻角的暗處,臉色很白,他問她,“你是不是哭了?”
她抹掉眼淚,急急否認,“沒有!
少年輕笑了聲:“我聽見了!
她有點尷尬,哦了哦,就不吱聲了。
過了會兒,沉寂的夜色里又響起少年的聲音。
“等出去之后,我會保護你的。”
他的氣息在昏暗的光線里浮動,低啞的聲線猶似攪亂了一池春。
她有點幼稚地回答他:“我怕你騙我,我們拉鉤,騙人的就是小狗!
他笑了笑,嗓音嘶。骸昂谩!
*
江稚有時覺著自己不該活在過去,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不斷往回看。
可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她只短暫的擁有過年少時的他,匆匆的愛意。
江稚依然埋在他的脖頸間,濕濕涼涼的眼淚無聲無息往下落,她哭得梨花帶雨,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