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玄貓臉上并沒有太多波瀾,語氣里透出幾分了然。
虞昭側(cè)目看它,“貓仙大人知道這墨色海水的來歷?”
玄貓微微搖頭。
“這海水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關(guān)鍵在于它混入了異獸蝕骨蛟的尸水,這才有了侵蝕萬物的功效!
“蝕骨蛟?”
“嗯,蝕骨蛟身攜劇毒,其毒性之強(qiáng),連我的主人混元仙尊沾上也會有幾分頭疼。
且它皮糙肉厚,極難殺死,想來是有大能以整片海域?yàn)槔危瑢⑽g骨蛟鎮(zhèn)壓在此。后來蝕骨蛟死亡,其尸體與海水融為一體,就成了這般模樣。”
虞昭立時想起了山海宗的禁地惡魔之眼。
莫非那有去無回的地底裂縫之下,鎮(zhèn)壓的就是這上古大妖?
可惡魔之眼沉寂數(shù)千年,為何其上的封印會突然失效?
瑯琊之前所說的山海宗之劫指的便是今日嗎?
虞昭正在沉思之中,突然一股凜冽的殺機(jī)驟然襲來。
她警惕看去,便見大為真人正目眥欲裂地看著她,赤紅的雙目之中是滔天恨意。
“虞昭!我殺了你!”
他的一聲暴喝,瞬間令無數(shù)人的目光落在虞昭身上。
山海宗弟子或憤怒,或復(fù)雜。
趕過來湊熱鬧的修士則多是驚訝和感慨。
“她就是上清宮的那個虞昭?”
“虞昭居然活著出來了!
“不是說虞昭只有練氣后期嗎?為何我看不透她的修為?”
“……”
周圍的議論聲并沒有能夠阻攔大為真人。
只見他身影一閃,直逼虞昭而來。
然而行至中途,一道身影攔在了他的面前。
“大為長老……”
“滾開!”
祝千惠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大為真人一巴掌揮開。
盛怒之下,他毫無顧及,祝千惠踉蹌后退,險(xiǎn)些被墨色的巨浪吞噬。
可她眼中沒有對自身安危的恐懼,只有深深的憂慮與悲傷。
而這時,大為真人已經(jīng)來到了虞昭的前方。
腥咸的氣息裏挾著極致的寒意與威壓。
哪怕虞昭如今已是合體修士,也不禁遍體生寒,仿佛骨頭縫都滲著冷意。
細(xì)聽之下,還能聽到骨骼摩擦的輕微碰撞。
危急關(guān)頭,虞昭卻依舊不閃不避,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有人訝聲道:“虞昭怎么還不躲?”
話音未落,那氣勢洶洶的大為真人,突然如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
接連撞倒數(shù)名山海宗弟子后,才在其他長老的化解下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
全場死寂。
“噗!”
大為真人猛地吐出一口血,他的雙眼死死盯著虞昭肩頭的黑貓,眼中有茫然,也有驚懼。
“玄貓!是仙人墓中的玄貓!”
終于有一名親歷過仙人墓的弟子認(rèn)出了玄貓,失聲驚呼。
在場眾人聞言,盡皆變了臉色。
虞昭不僅活著從仙人墓出來了,還帶走了仙人墓中的妖獸!
難道她已經(jīng)通過了墓主人的認(rèn)可,獲得了完整的傳承?
山海宗眾人想到這個可能性,心灰意冷,如喪考妣。
就連剛才還滿臉殺意的大為真人都像是被瞬間抽走了精氣神,驟然蒼老了許多。
誰都知道,有玄貓?jiān)冢麄儾豢赡軅昧擞菡逊趾痢?br>
苦心孤詣良久,最后還是一場空。
山海宗眾人看著面目全非的宗門,雙目空洞,滿心絕望。
虞昭無視眾人各異的神色,輕聲詢問玄貓:“貓仙大人,您可能看出這海水是從何而來?”
虞昭倒不是想要為山海宗做點(diǎn)什么,她只是想到了瑯琊當(dāng)日所說的預(yù)言。
山海宗是會因強(qiáng)行干預(yù)他捉捕葉從心,而深陷浩劫。
而今日引發(fā)的浩劫恰好又與葉從心消失的地點(diǎn)惡魔之眼有關(guān)。
所以這今日之事會不會也是因葉從心而起?
雖說惡魔之眼有十死無生的惡名,可虞昭就是覺得葉從心不會死得那么簡單,畢竟她身邊還有邪祟相助。
而聽到虞昭的疑問,原本神色淡淡的玄貓臉上竟流露出一分不虞。
“這蝕骨蛟被封印在此地足有萬年之久,可偏偏有心懷叵測之人要攪了它的安寧!
玄貓?jiān)疽詾槟軌蛞姷脚c它一樣,來自萬年前的上古妖獸。
可沒想到見到的卻是對方的遺骸。
它原本應(yīng)該在海底安眠,卻硬是被人挖了出來,當(dāng)做作惡的手段。
這不免讓同為上古大妖的它多了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因此玄貓也對作惡之人生出厭惡之情。
虞昭一聽,果然和她猜想得不謀而合,連忙追問,“貓仙大人,那作惡之人可還在此處?”
玄貓橫掃一圈,視線在虛空之處停頓片刻,緩緩收回視線,搖頭。
“她已經(jīng)離開了!
虞昭聞言,默默頷首,垂眸思索起來。
玄貓瞇了瞇眼,其實(shí)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虞昭。
玄貓瞇了瞇眼,其實(shí)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虞昭。
那人的氣息極為特殊,像是被某種特殊的力量給遮掩了,連他都只能勉強(qiáng)感應(yīng)到一絲殘留,無法追蹤對方的下落。
隨著時間的推移,匯聚在此的修士越來越多。
眾人眼睜睜看著昔日強(qiáng)大無匹的山海宗在墨色海水逐漸消亡,都不由露出唏噓感慨。
這時,一個年輕弟子突然脫下身上的山海宗道袍,輕輕放在地上,對著山門深深一拜,轉(zhuǎn)身決然而去。
這個舉動如同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接二連三的弟子開始效仿,他們沉默地脫去宗門服飾,對著化作廢墟的故土重重叩首,黯然離開。
宗門之所以稱之為宗門,在于傳承千年的根基以及深厚的底蘊(yùn)。
如今山門倒塌,靈脈盡毀,即使人還活著,也再難維系往日輝煌。
當(dāng)然,有人選擇離去,也有人固守舊土,不愿意離開。
祝千惠便是后者。
她安撫了圍在她身邊的幾位年輕師弟師妹,將他們交由其他長老照料。
她則輕咬著下唇,一步一步來到了虞昭面前,然后當(dāng)著眾人的面,雙膝跪下。
“虞昭,當(dāng)日在仙人墓中,是我忘恩負(fù)義,恩將仇報(bào),如今塵埃落定,我來謝罪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經(jīng)歷巨大的心理折磨,時常也會想如果再來一次,她會不會做出不同的抉擇。
可最后她想通了。
宗門高于一切。
不管重來多少回,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會這么做。
但恩將仇報(bào)終是事實(shí)。
“我不求原諒,只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