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介意,水清月也不介意。
水清月時常會來找她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她的夢想和她不知去向的哥哥。
提到夢想時,水清月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
提到哥哥時,水清月的眼睛是霧蒙蒙的。
所以,她決定單方面討厭水清月的哥哥,因為他總是惹水清月傷心。
山中無歲月。
她不記得自己在水云宮呆了多少年,但她記得她在水清月身邊的每一天,也記得水清月身邊的每一個人。
有兩個印象最為深刻。
一個是長得很好看,和水清月說話時總是夾著嗓子的女子,另一個是眼里滿是野心,卻要在水清月面前裝乖的壞女人。
她原本以為她能夠一直陪在水清月身邊,見證她實現(xiàn)夢想,但危險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她的存在被人發(fā)現(xiàn)了,然后引來了敵人。
那一天,水云宮的瀑布都被血染紅了。
水清月的劍也卷了刃。
水清月哭了。
水清月用自己的命和敵人交換,換其他人一條活路。
她很難過。
是她害了水云宮。
但她沒有辦法拯救大家。
她只是一塊玉。
直到她看見水清月即將死在那個男人手下時,她爆發(fā)出她從未用使過的力量。
她帶著水清月逃走了。
她們逃到一座凡人的小城。
好消息。
這里沒有修士。
壞消息。
這里也沒有靈力。
水清月的傷勢越來越重。
她也越來越虛弱。
她透支了太多的力量,意識即將歸于虛無。
她很傷心。
不是為自己傷心,而是為再也見不到水清月而傷心。
她想在自己消失之前為水清月做最后一點事。
她準備將自己僅剩的靈力注入水清月體內(nèi),替水清月療傷。
然后,她失敗了。
水清月太聰明了,發(fā)現(xiàn)了她的意圖,不肯要她的靈力。
她生氣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她太虛弱了,她已經(jīng)連水清月的樣子都看不清楚了,不過沒關系,她還記得。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沒能救下水清月,水清月卻用自己的命救了她。
“靈玉,謝謝你的陪伴,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請帶著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水清月將自己體內(nèi)的生機全部注入她的身體。
她從一塊玉石漸漸變幻成人形,先是雙手,然后是雙腿,最后是清晰而稚嫩的五官。
水清月不見了。
世上多了一個水清月一模一樣的嬰孩。
她失去了所有記憶,如一個真正的幼童在凡塵間謀生活。
有一天,一位好心的大娘遞給她一個饅頭,用憐惜的語氣道:“好可憐的孩子喲,你叫什么名字。俊
小女孩眼中閃過迷茫之色。
她好像沒有名字。
不。
不對。
她有名字。
她的名字是……她的名字是……
哦!
她想起來了!
小女孩眼中爆發(fā)出明亮之色。
虞昭!
她是虞昭。!
……
“虞師姐!虞師姐?你還好嗎?”
虞昭猛地翻身坐起,眼里還殘留著驚懼與茫然。
“虞師姐,你終于醒了!你感覺怎么樣!”
虞昭遲緩地扭動脖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季……寒舟?”
虞昭用不確定的聲音緩緩念出季寒舟的名字。
季寒舟臉上的擔憂之色更濃,“是我呀,虞師姐,我是季寒舟,你不記得我了嗎?”
虞昭伸手揉了揉眉心,“你別急,先讓我緩一緩!
“好。”
沒有季寒舟在一邊干擾,虞昭總算能夠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
她剛剛做了一個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倘若夢境是真實的,她根本不是如騰梟所說是水清月的轉(zhuǎn)世,而是水靈玉的化身。
她因水清月而獲得轉(zhuǎn)生為人的契機,所以她才會有一張與水清月一模一樣的面容。
這樣一來,她天生水靈根的天賦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她也能夠理解自己前世為何格外注重親情,并不是孤身在外漂泊太久,而是因為親情是水清月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她潛意識里渴望能夠替水清月完成遺憾。
可惜她到底辜負了水清月的期盼,不僅沒能一個連同著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還把自己搞得一團糟。
“呼!
虞昭此時的心情很復雜。
她確實破解了自己的身世之迷,只是情況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她甚至連人都稱不上,本體是一塊天生天養(yǎng)的玉石。
唯一能夠讓她感覺高興的是,她重新記起自己作為水靈玉的記憶。
在水云宮,和水清月相處的那段時間,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時日。
她想她若能早點記起來,也不會被獨月峰那群人偶爾分給她的淺薄情分而感動。
水清月。
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還有。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