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七上八下起伏不定,跟著爺爺去了廚房。爺爺從土黃的包里拿出材料,一句話都沒說,認真的洗鍋碗瓢盆。這廚房對我這種懶漢就是一個擺設,基本上沒咋用過。
我有好多話想說,看著忙碌的爺爺,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默默地看著爺爺熟練地燒水、打雞蛋……沒過多久,香噴噴的雞蛋肉餅面就出鍋了。這香味是我從小到大最無法拒絕的誘惑,所有的爭執(zhí)都在這香味中消失。
爺爺給我盛好之后終于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去把大春也叫過來吧。”
“嗯!”
我小聲應了一句,不敢看他。
他自己煮的面自己沒有吃,我因為心里藏著事,所以連最愛的肉餅面也沒多少胃口,吃的很慢。索性有大春這個吃貨在,倒是不用擔心浪費。吃面時,除了湯和面在嘴里的吸嗦聲,就只有抽油煙機的發(fā)動聲了。
爺爺一言不發(fā),天知道他現(xiàn)在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捱過,收拾的時候我想幫忙,爺爺只是淡淡的說道:“你出去歇著吧!”隨后又是一言不發(fā),我無奈,只得深吸一口氣出去。
看著店里的擺設,其實我也有些舍不得。不知不覺在這里已經(jīng)大半年了,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店里此時沒什么客人,我貼著墻壁,摸了一下所有的商品。門口有一對紙人,我還記得,那是爺爺教我做的,就是爺爺剛開始知道我賣這些死人物件的時候。
只不過可能因為做的比較丑,一直沒有賣出去。隨著店里其他東西已經(jīng)賣光了很多次,進了幾次貨,唯有紙人一直堅挺的站在那兒,原封不動。
趁著這個時間,我讓大春在網(wǎng)上貼出了要賣房子的信息。我們這個地段非常好,人流量很高,所以非常搶手。不到幾分鐘就已經(jīng)好幾個人回了他,說要來看。我讓大春回復他們,越快越好。
爺爺洗碗鍋碗之后,就背著包出來了。
“我回去了!”他輕輕地說了一聲,我立刻攔著他:“你才剛來怎么就走了?”
他背對著我,頓了一會兒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略微有些發(fā)顫的說道:“回去還有事,記得多給我打電話,讓我知道你在外面好好地!”
說完,他不顧我的挽留離開了。出門時,我看到他的背影十分落寞,感覺很對不起他。大春忙在我身邊安慰道:“出去看看是好事,你爺爺只是想讓你安穩(wěn)一點,只要你平安,我相信他就會很開心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而是轉(zhuǎn)身坐到我的椅子上。說實話,除了床,我感情最深的就是這椅子了。這張椅子上有我太多的回憶。
桌子上疊著很多符紙,這些符紙都是我這段時間閑暇之時所畫,越是上面的就越有效用。不吹牛的說,這些黃符還是值不少價錢的。以后出門在外,畫符的時間會很少,索性有這些,放在身上也算是保命的東西。
呆坐了沒多久,劉慶就過來了。他身后跟著呂龍輝,兩人氣色都非常好。劉慶一進來就大聲喊道:“大師啊,聽說你要關鋪子,以后我找誰。
我遲疑了一下,他已經(jīng)坐到我對面。肉嘟嘟的臉上橫肉叢生,天庭光亮,看樣子最近生活的很滋潤。呂龍輝站在一旁挺立的跟一顆松樹似的,穿著一身名牌,劉慶對他倒是很不錯。
“先是馬大師,然后是你。你們都走了,以后我這看風水之類的事找誰做啊,你能不走嗎?”劉慶緊盯著我,我微微搖頭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還是出去走走看看,見識見識的好。海城能人異士很多,能不能再找著,就看你的機緣了。不過,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網(wǎng)上看到的,你發(fā)的那個回復的人就是我啊!”劉慶把胳膊夾著的那個包往我的桌子上一拍,隨即嘆道:“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留不住。既然是最后一次見了,不如咱們來個完美的結局,正好我現(xiàn)在需要,你這個鋪子不錯,我買了!”
劉慶這話讓我心里有些激動,眼下我急于出手,他來的正是時候。
“那可以,至于價格嘛……”我對這方面沒什么了解,據(jù)說我這里現(xiàn)在價格比去年高了很多,不過高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價格你放心,我劉慶坑誰也不會坑你,也算結個善緣。我已經(jīng)找人問過了,我打算出兩千五百萬。短期內(nèi)能拿得出這么多錢的人不多,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這價格絕對不算高,但勝在及時!”
劉慶很老實,估計不敢在我這里撒謊。聽他的意思,兩千五百萬價格已經(jīng)算低,我這房子的價格還得朝上。畢竟他是個生意人,就算給我面子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我?guī)缀跸攵紱]想就答應了,這么多錢要是還不知足那我這修行就算白修了。劉慶見我答應的那么果斷,心里也很高興。我倆花了幾天時間,就把所有手續(xù)辦好,交了稅到手也有兩千來萬。
我把爺爺當初買房花的錢全都打回他的卡里,剩下來的全都捐獻出去。我不是標榜自己為圣人,只是我們這行不能賺錢,賺到了也必須捐出去,給自己不能留多了。
大春比我還難受,見那么多錢那么多數(shù)字一點點歸了別人,有點不那么痛快。當然了,他的工資我也沒少算他的,當初說好的兩塊五一個月,我都給他做了結算。
辦完一切,我頓時覺得一身輕松。店里的東西差不多我都留給了劉慶,只是簡單的拿了我本就不多的衣服,還有符紙。
至于那些還留在海城的有淵源的人,我一個都沒有通知,該走走,省的賺些眼淚,也減少跟他們的聯(lián)系,免得連累他們。
大春當然還跟著我,工資我照樣算給他,兩塊五一個月絕對一毛錢都不會少。
處理房產(chǎn)的這幾日,大春幾乎是拼了命的吃東西,他說怕以后再也吃不到韓滸成家的菜,必須多吃一點。每天晚上他都要去廣場,最后一晚,甚至還把那三位姑娘惹哭了。
怎么回事呢?原來在那三位姑娘的眼里,大春是被我強行帶走的,我死活不讓他留下。他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做著最累的活,領著最少的工錢。
情到深處,大春還給他們唱了一首歌:“手里捧著窩窩頭,菜里沒有一滴油~”對此,我只得苦笑,沒法解釋。那三位姑娘還在大春的要求之下,跳了一段熱舞,賺足了眼球,讓看得人直呼精彩。
終于還是走了,摩托車我拜托給了劉慶,讓他好好地幫我保存。就近買了兩張去西北的火車票,算是我們旅途的第一站。
之所以坐火車,一來是因為資金有限,二來也是我想享受一下這種坐車幾十個小時的感覺。因為很少出門,我坐火車的機會很少,坐幾十個小時更是從來沒有過。
去西北的火車票不難買,車站候車的人不說多也不說少,比我老家的那個小小的車站人還是多很多的。候車室里,我有些小小的失落。雖然我不想跟韓滸成他們道別,但有些失落還是難免的。
劉慶和呂龍輝來跟我們道別,只有他們知道我今天走。劉慶很激動,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不放。臨別,我給他看了一次相。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劉慶便是這樣,我只是勸他以后多行善事,多的便也沒說。
誰也不知道這次出去會發(fā)生什么,我已經(jīng)坐上了火車,車子發(fā)動,看著地下鐵軌開始劃過,我倍感期待。離開的這天,陽光明媚,幾只小鳥盤旋在電線桿上,似乎在跟我們告別。
這個時節(jié)車上人很少,或許往海城來的人還有一些,離開海城的就不多了。我和大春坐在對面,他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同三個美女分開的傷感,忘了韓滸成店里的熱菜。
我微微一笑,看著他說道:“大春,期待嗎?”
他點了點頭,隨即把頭撐在窗口,看著外面用那渾厚的聲音回答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期待會有怎樣的事情等著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