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維克托所預(yù)料的那樣。
奧瑞麗安對‘維克托’的依賴有些過度。
這份依賴并不像莉雅對維克托那樣,純粹是情感上的依戀。
因為歸根結(jié)底,維克托對莉雅來說,其實沒什么用。
莉雅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即使沒有維克托,莉雅也能夠讓克萊文納家族運營得非常成功,家族事業(yè)依舊蒸蒸日上。
維克托給莉雅帶來的,主要是情感上的價值和心理上的寄托,
指望讓維克托去掙錢養(yǎng)家?
莉雅自己都知道他是一個賠錢貨。
因此,莉雅對維克托的依賴,僅僅是希望。
在忙碌的工作中,轉(zhuǎn)頭便能見到維克托的身影,
或者說,只要知道維克托還在這個世界,她便心安理得。
維克托想要去哪里,她從來都不會阻攔。
甚至,如果維克托真的要對家族的未來提出一些意見,
莉雅反而還要敲敲他的腦殼,問一問這種餿主意是怎么想出來的。
雖是依賴,卻不會盲目的順從。
而奧瑞麗安則完全不同,她對維克托的依賴已經(jīng)達到了一種病態(tài)的程度。
對她而言,非‘維克托’不可,只會盲從‘維克托’的指令,
她甚至可以不假思索地交出皇位,只要能夠與摯愛的老師維克托永遠在一起。
奧瑞麗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擁有維克托,更是將他視為自己的私有財產(chǎn)。
說好聽點,這叫依賴,
說難聽了,這是病嬌。
造成奧瑞麗安這種心態(tài)的原因,維克托實際上也無法避免,
因為自從奧伯利指派維克托成為奧瑞麗安的老師之時起,奧瑞麗安就認(rèn)定了這位老師只能是她的,
她的占有欲,正是天生缺愛導(dǎo)致的。
維克托對這位學(xué)生從未有過特別的偏愛,更未曾故意攻略過自己的這位學(xué)生。
但沒辦法,
缺什么,奧瑞麗安就想要什么。
或者反其道而行之,一開始就對這位學(xué)生不停攻略?
那更扯犢子,說不定奧瑞麗安反而更興奮了。
當(dāng)她還是公主時,這種情緒并沒有如此明顯。
一部分是因為奧伯利還在世,撫平了她的心緒。
另一部分是因為那時她的權(quán)力和實力還沒有如今這般強大。
即便心里偶爾閃過這樣的念頭,她也會小心翼翼地將其深藏不露。
現(xiàn)在的她是誰?
一國之女皇,統(tǒng)領(lǐng)著強大無比的卡倫西亞帝國,
她已經(jīng)擁有了足夠的能力和地位,去追求自己心儀的人,
哪怕這人是她的老師,是邪神的使者,奧瑞麗安都不會顧及旁人的目光。
結(jié)果現(xiàn)在,她打心底最為尊敬的老師,甚至已經(jīng)主動跳反,成為了她的敵人。
奧瑞麗安的首要反應(yīng)都不是攻擊維克托,而是詢問他,
之前與她的婚約和承諾,是不是都是謊言。
維克托有些無奈,但也知道這不能全怪奧瑞麗安,
自從奧伯利去世后,過去十年里,奧瑞麗安的身邊沒有任何人能陪伴她。
她孤獨地坐在帝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十年如一日。
成為了每個帝國居民心中的那位冷面無情,威嚴(yán)強大的女皇。
受到環(huán)境的影響,奧瑞麗安成為現(xiàn)在這副模樣,實屬非她所愿。
看著奧瑞麗安那張交織著委屈與不甘的臉,維克托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正面回應(yīng)奧瑞麗安的問題,而是目光稍稍向后瞥了一眼,
眼看著黑色的鎖鏈就要將那七道帝皇之氣拖入黑暗陣式之中,維克托這才重新看回奧瑞麗安。
然而,奧瑞麗安已經(jīng)錯誤的將維克托的搖頭認(rèn)定為肯定的回答。
沒錯,他在欺騙她。
此刻,得知‘真相’的奧瑞麗安只感到一陣恍惚,面色蒼白。
盡管周圍的洞窟被赤紅的焦灼烈火所包裹,她的眼中卻只有灰白的一片。
她的面容呆滯,目光空洞,心灰意冷。
強忍著眼淚不讓它們奪眶而出,但強烈的情緒使她的身體劇烈顫抖。
她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不愿相信維克托一直都是在用謊言欺騙她的情感。
猛烈的悲傷宛如逆流的潮水,兇猛地撞擊著奧瑞麗安的胸膛。
將她的內(nèi)心撕扯得錯亂不堪,痛楚難忍。
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使得前方的世界變得暗淡而模糊,充滿扭曲與混沌。
如果,連維克托這位敬愛的老師也在欺騙她,
這個世界,她,還能再相信誰?
此刻,奧瑞麗安如同被世界拋棄了一般低迷而悲傷,
即便如此,她依然顫抖地注視著維克托。
雙拳緊握,任由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卻仍不愿對他發(fā)起攻擊,
痛苦的淚水似乎已經(jīng)干涸,到最后,就連呼吸都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勉強。
永恒之爐,好痛。
那是刻骨的疼痛。
上一次感受到如此尖銳的痛楚,還是在王國中見到重回人間的維克托。
那一次,老師也同樣拒絕了她。
而這次,維克托又帶給她一種全新的痛楚。
相比之前的深沉悲傷,現(xiàn)在的痛楚更為深重,
自始至終,一廂情愿的只有她一個人。
什么成為皇帝就能夠得到幸福,什么成為皇帝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扯淡。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欺騙她。
她仿佛是一個被隨意玩弄,輕易拋棄的棄子,
那么,繼續(xù)留在女皇這個位置上還有什么意義?
“終于認(rèn)清現(xiàn)實了嗎?”
維克托還在輸出。
他的話語依然銳利且諷刺。
然而現(xiàn)在,奧瑞麗安再次抬起頭,那雙曾充滿夢幻星云般的眼睛現(xiàn)在卻變得空洞無神,
她望著維克托,望著那個扼殺了她心中最后一絲希望的最愛之人。
現(xiàn)在,奧瑞麗安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
如果連皇帝都無法贏得維克托老師的心,
那不如就用這份力量,強行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沒錯,強行留下他。
這里是帝國,她是至高無上的女皇,
在這帝國中,她便是最強大的存在。
即便是強大如格溫老師也不是她的對手,哪怕格溫老師已經(jīng)成為神明。
皇帝的身份,讓奧瑞麗安充滿自信。
沒錯。
就這一次,放縱自己一次。
老師……
就讓我以全國之力,去得到您。
即使得不到您的心,我也要得到您的人。
之后,我們將離開帝國,
讓我?guī)ヒ粋沒有任何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
我會好好照顧您的,老師。
在這瞬間,奧瑞麗安的雙眼中綻放出混沌的星辰之光。
體內(nèi)隱藏的‘永恒之爐’也在血肉中猛烈撞擊,沉重且暴戾。
宛如洪鐘大作,又似巨浪滔天。
那吞噬天地的咆哮,似乎在訴說著奧瑞麗安內(nèi)心的絕對偏執(zhí)和那破碎的遙遠美好。
最終,從她的頭頂上,也升起了一股帝皇的洶涌氣息。
這股氣息仿佛一條縮小的游龍,迅速且扭曲地在她頭頂盤旋,散發(fā)出無比恢弘的力量。
這是她成為皇帝后,由無數(shù)帝國居民提供的‘信仰’所化。
只要借助這份信仰之力,她就能不斷變強,
奧瑞麗安知道自己無法戰(zhàn)勝維克托。
所以作為索爾家族的后裔,她本能地激發(fā)了自己的血脈之氣,
借此可以引動其他歷代皇帝的力量,并將其吸收。
這是奧瑞麗安在原游戲劇情中,面對眾神的最后底牌,
咚咚咚——
暗色的陣式仿佛活了起來。
那些從邊緣延伸出來的,束縛著七道帝皇之力的鎖鏈,在強大的引力下震動得砰砰作響。
那七道被黑暗捆綁的氣息蠢蠢欲動,正試圖沖破這混沌的束縛。
如果這些力量沒有被維嘉牽制,奧瑞麗安或許真的可以將它們吸收,占為己有。
然而……
見到這一幕,維克托的嘴角微微上揚。
雖然中途可能有些誤差,但最終結(jié)果仍然是好的。
奧瑞麗安終于選擇了攻擊他,以血脈的力量強硬引動其他歷代皇帝之力。
只是……維克托一直在等待的,正是如今這個機會。
“維嘉。”
話音剛落,黑暗法陣的最后一角亮起,瞬間深入了最后一個蓄勢待發(fā)的鎖鏈,
在熾熱的烈火中,那黑暗仿佛一條蜿蜒伸展的長蛇,迅速穿過空間。
向著奧瑞麗安頭頂上空化作鎖鏈,將那漂浮盤旋的帝皇之氣也纏繞了起來。
瞬間,奧瑞麗安內(nèi)心微微一驚。
她感覺到一道極為強烈的無形之力正在牽扯著她體內(nèi)的力量。
這一刻,奧瑞麗安的全部注意力已經(jīng)完全集中在此。
所以,她并沒有察覺,
身后悄然出現(xiàn)了一道瑩綠色,盤旋著翠綠枝葉紋路的陣式,
這道陣式悄無聲息,甚至連魔力的振動都被壓至了最低水平。
緊接著,一道閃爍著寒光的冰冷之感從奧瑞麗安的身后猛然閃過。
咚!
一道鈍器的打擊感猛烈撞擊在了奧瑞麗安白皙且纖細的后頸上。
剎那間,奧瑞麗安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沖擊力。
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一股如電流般的昏厥感便沿著她的神經(jīng)與骨骼酥麻地流淌,直達大腦深處。
她的身體突然變得柔軟,幾乎失去了所有抵抗力,宛如一灘爛泥般無力倒下。
同時,她瞥見了背后的身影:
銀白色的鎧甲,銀白色的長發(fā)飄揚。
一柄尚未出鞘的長劍,還有遮蔽雙眼的頭盔下,那張熟悉的絕美面龐。
“格溫……老師?”
為什……么,
格溫老師,會在這里。
然而,她所剩無幾的理智告訴她,自己并沒有倒在地上,
在她身體落下的那一刻,她的身軀倒進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這熟悉的味道讓她明白,此人正是她心念的維克托老師。
可是……明明倒在了他的懷里,奧瑞麗安卻開心不起來。
她的眼皮好似被灌了鉛一樣睜不開,更是抬不起頭,看不清這位男人熟悉的輪廓。
只能聽到他那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愚蠢的學(xué)生,記住!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眼見……為實。
好像,自始至終,她認(rèn)為是真實的情報,都不過是道聽途說,
包括關(guān)于格溫與維克托反目成仇的消息。
最后,大腦的昏沉已經(jīng)讓她無法思考。
在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唯有維克托的聲音還留在她的耳邊,
那是帶著耐心,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勸誡與忠告。
宛如暖流一般,滲入她的心扉:
“這是老師教給你的最后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