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多日,季九爺不止次次被喬綰推拒,甚至還被拒之門外。
初冬的寧安城,早晚溫差是最大的。
喬綰清晨起來,視線透過窗外,看見白茫茫的迷霧,看不清任何景致。
她起身洗漱更衣,打開房門,就見季九爺合身躺在沙發(fā)上,聽見動靜側(cè)過頭來。
喬綰月眸眨了眨,黛眉輕挑。
“您在這兒做什么?”
季九爺這兩日都睡在二樓客房,一大早,怎么出現(xiàn)在主臥沙發(fā)上?
季九爺翻身坐起,眉眼帶笑,起身走到她身邊。
“今日閑來無事,一會兒霧散了,陪你去逛逛珠寶店可好?”
這副討好的嘴臉,喬綰只覺心下好笑。
她面不改色,踱步往外走,清聲道。
“我約了六嫂去百貨樓看大衣,一會兒用過早膳便走!
季九爺聞言,舌尖在嘴里轉(zhuǎn)了半圈兒,負手跟在她身后。
“不妨礙,挑完大衣再挑首飾,爺叫上宋瀟一起,一舉兩得!
兩人一前一后下樓,喬綰側(cè)頭掃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看腳下,遮掩住眼底的笑意。
“入冬了,宋三爺也快要走了,九爺每日與他在一起,圖紙的事談的怎么樣了。”
季九爺伸手牽住她,察覺她的抵抗,不由微微握緊力道。
“小心腳下,爺扶你。”
喬綰無語,簡直白眼都懶得翻,接著道。
“問你話呢。”
季九爺?shù)脙斔,捏著她纖細柔軟的素手,唇角微微上揚,往她身邊靠了靠。
“宋瀟連著半月多,往那邊夜?jié)撈甙颂,六嫂那邊,有沒有提過到了哪一步!
喬綰微微頷首,與他并肩往餐廳走。
“起先嚴詞抗拒,三次過后裝睡,假作不知他去了。現(xiàn)今,宋瀟在她房里坐半夜,她也能做到無視他了!
孤男寡女能深夜共處,本身便是不同尋常的。
喬綰看了眼身邊的季九爺,細聲道。
“是時候該推波助瀾一下,惦記這么久的人,哪怕有一點點不同往常的回應(yīng),能夠激起他雙倍的占有欲!
宋三爺長到這么大,恐怕是頭一次遇見想主動親近,卻總被對方無視的女人。
季九爺牽著她落座,眉梢微挑。
“你這些小伎倆,沒想到能哄住情場老手!
喬綰有些小得意,撿起銀箸點了點碟子。
“我這些小伎倆,都是愿者上鉤!
這句話一語雙關(guān),季九爺眼底溢出笑意,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
上午十點左右,日頭升上來,霧氣散了。
楚蘊嫻應(yīng)約而至,瞧見衣冠整齊的季九爺和宋瀟,不由愣了愣。
喬綰上前挽住她臂彎,帶著她往外走,一雙月眸笑彎。
“我都憋了許久,今兒難得出門,想讓九爺陪我,六嫂可千萬別介意。今日你放開手挑,帳都算九爺?shù)!?br>
這話,刻意忽略了宋瀟。
楚蘊嫻回頭看了一眼,再看喬綰時面露遲疑。
喬綰沖她眨了眨眼,輕輕拍了拍她手臂,直到上了車,才低聲道。
“別理他!
楚蘊嫻垂下眼,抿唇點了點頭。
四人安排了兩輛車,喬綰和楚蘊嫻一輛,季九爺和宋瀟一輛。
車子駛出季公館,喬綰回頭看了一眼,才對著楚蘊嫻徐徐開口。
“入冬了,三哥不會留在寧安城過年,在他走之前,得把你們的事確定下來!
楚蘊嫻捏緊帕子,細聲詢問。
“怎么做?”
“第一步已經(jīng)邁出去了,你給他留下恪守本分珍重名節(jié)的印象,他不去試圖強迫你,試探你,說明尊重你!
“接下來,你要做的是,讓他察覺你內(nèi)心的糾結(jié)與動搖,讓他明白你心里向往什么生活,你喜歡,卻又畏懼他,想要,卻又不敢突破!
楚蘊嫻聽的一臉茫然,不是很能理解。
喬綰抿唇,豎起三根手指。
“簡而言之!
“第一點,郁郁寡歡,欲拒還迎。等他察覺!
“第二點,扮柔弱無助,彷徨不安。讓他知道你想見他,又害怕見他!
“他許久未得到回應(yīng),若是你一旦微微松懈,他會欣喜若狂,甚至勢在必得!
“第三點,表明心思,坦言世俗的枷鎖,你愿意,卻不能從他。逼他絞盡腦汁,乘勝追擊。”
“第四點…”
喬綰說到這里,頓了頓,面露猶豫。
楚蘊嫻正聽的入神,見狀纖眉挑了挑,一臉疑惑。
“說下去,我明白要怎么做了!
喬綰掩著帕子干咳一聲,看了眼前頭的東風和明秋,豎手擋唇,附到她耳邊,悄聲細語。
“等他想盡辦法要得到你,你不能讓他如愿,便是抵不過,成事之后,要強烈抗拒,從此不再見他。”
宋三爺,一定沒遇見過哪個女人,明明兩情相悅,卻不愿意從他,相好之后,轉(zhuǎn)天反倒就將他拒于千里之外的。
楚蘊嫻暗自吸了口氣,纖眉微微蹙起,神情掙扎不安。
喬綰握住她手,細聲安撫。
“你跟六爺當初從未成真夫妻,這事宋瀟不知道,他若占了你的清白,知你是完璧之身,定然又驚又喜!
“你那般重視名節(jié)與清譽,他得了你的身子,若你之后突然抽身而退,這才是一擊重擊。他不會善罷甘休,得到后又失去的,才最讓人刺心!
“不過,最好是一直讓他得不到。要拿住他,你得有膽量去搏。”
楚蘊嫻咬著唇攥緊帕子,微微點了點頭。
左右她這一輩子,恐怕也就搏這一次了。
成了,她興許真能如喬綰所說,重活一次。
便是敗了,大不了就當做了一場夢,有季九爺和喬綰在,她還是季家的六夫人,后半生依舊衣食無憂。
另一輛車上,季九爺和宋瀟并排坐在后座,一個閉目養(yǎng)神捻佛珠,一個翹著腿抽煙。
宋瀟百無聊賴,叼著煙睨了季九爺一眼,嗤笑一聲。
“昨兒從客房挪出來了?竟然能得著允許陪她逛街,大妹夫手段有一套啊!
這語氣,頗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
季九爺?shù)瓛吡怂谎,冷聲道?br>
“百貨大樓就在南安街對面,你到了就可以滾了!
一副天天看見他,煩得要死的語氣。
他越不爽,宋瀟越爽。
他吊兒郎當晃著腿,說的話十分厚臉皮。
“你別說,這段日子還住習(xí)慣了。”
“入冬了,爺也該添置幾件衣裳,來都來了,相信大妹夫你不會吝嗇的,是吧?”
季九爺眉心蹙了蹙,一臉不耐煩。
“你還想混吃混喝到什么時候?圖紙又不給爺,打量爺有多大耐心呢?勸你麻利兒趕緊滾回流城去,不然還等著留下過年?”
宋瀟聞言嘿了一聲,一臉'你說的有理,我正有此意'的神情。
“還是大妹夫知我心意啊,知音啊!在寧安城過個年,屬實妙!”
季九爺懶得理他,他面上有多冷漠,心里就有多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