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明秋和聽樓將兩個孩子抱出來時,眾人紛紛圍上來。
得知是兩個小公子,且不論心里怎么想,一時間所有人面上都是喜悅。
傅氏扶著季寶凝的手上前,小心翼翼掀開襁褓看了看。
隨即,她欣慰的笑了,連忙吩咐。
“之前備好的乳母呢?快使人喚來,兩位小公子十分金貴,你們?nèi)蘸笳疹櫼!?br>
明秋點頭應下,又壓低聲道。
“九爺吩咐了,讓將兩位小主子抱到隔壁去,夫人累壞了,需得好好休息。”
現(xiàn)今,喬綰赫然是老季家的大功臣,傅氏自然沒說什么。
她回頭看了看眾人,擺擺手道。
“既然綰綰母子平安,時候不早,你們都回吧,別吵著她和孩子們歇息!
眾人自然紛紛應聲,陸續(xù)離去。
四夫人走在最后,視線在兩個襁褓上落了落,轉過身甩著帕子撇了撇嘴。
心里一陣嘀咕,還真是個有福氣的,這么能生,一胎得兩個兒子。
現(xiàn)今老九掌著大權,又是個寵媳婦兒的,這下老九媳婦兒還不得在寧安城橫著走?
她越想心下越不服氣,走到樓梯口險些崴了腳。
傅氏跟著明秋和聽樓將孩子送到隔壁,親自在屋里轉了一圈兒,又對著兩個乳母和幾個伺候的丫鬟耳提面命一番,這才離開了。
翌日晨起,喬綰睜開眼,墻上的掛鐘指向八點鐘。
屋里靜悄悄的,她四下看了眼,只有她一人在。
等了一會兒,她正要喊人,浴室的門突然打開。
季九爺剛剛沐浴過,一邊出來一邊拿著帕子在擦頭,看見喬綰醒著,手一松,帕子就跌在了地毯上。
他大步走到床邊,俯身捧住喬綰面頰,額頭抵住她額頭,聲線沉柔道。
“醒了?可還疼?哪里難受,跟爺說。”
他赤著身子,頭發(fā)還在滴水,這副緊張慌亂的模樣,逗笑了喬綰。
喬綰閉著眼側頭躲了躲,緩聲開口。
“我沒事。水,滴到我身上了。”
季九爺微怔,連忙后退著站起身,看了她兩眼,轉身撿起帕子重新擦了擦頭。
擦完水漬,他走到衣柜前,扯了身褻衣出來,胡亂套在身上,這才轉身走回床邊。
喬綰靜靜與他對視,男人漆黑的鳳眸里,光澤柔潤溫和,像是溺著萬千愛憐。
“餓不餓?爺去喚人送膳進來?”
喬綰月眸笑彎,她沒什么胃口,故而搖了搖頭,咽了咽干澀生疼的喉,細聲問他。
“孩子們呢?他們都好嗎?我想看看他們!
季九爺眸色微暗,輕輕頷首,俯身吻了吻她眉心,溫聲道。
“他們都好,你放心。先吃些東西,爺讓秦氏來看看你的身體,若是孩子們醒著,就給你抱過來,可行?”
喬綰自然點頭應了。
季九爺溫和一笑,揉了揉她發(fā)頂,柔聲道,“等著!
喬綰安靜躺著,目送他離開。
季九爺出了里屋,見聽樓獨自守在外室,便吩咐她去傳膳,自己離開后徑直去了隔壁。
屋里圍著七八個人,佟琉蝶一早跟著秦燕璃來的,傅氏也在。
幾人見季九爺進來,紛紛讓開路。
他長腿邁開,徑直走到床邊,眉眼沉靜淡漠。
“綰綰醒了,你去瞧瞧,看她身體哪里不舒適!
他沒看秦燕璃,但眾人都知道他是在說誰。
秦燕璃應了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屋里靜下來,季九爺垂眼,看著床上并排躺著的兩個小崽子。
兩小只軟糯糯的一團,乖乖巧巧睡得香甜。
絲毫看不出,是昨夜折騰的小妻子痛不欲生的罪魁禍首。
想起喬綰的痛苦,他心下悶疼,不自覺蹙起了眉,話說出口時,語氣聽著淡漠清冷。
“他們什么時候醒?”
乳母連忙低聲回話,“少爺們剛吃過,少說要一個多小時才會醒。”
季九爺點點頭,收回視線,看向明秋交代了一聲。
“約莫兩刻鐘后,給夫人抱過去,小心些,別吵醒他們!
明秋低低應了聲。
季九爺轉身就走。
傅氏瞧著他高大冷漠的背影,不自覺蹙起眉。
“這像是個親生父親的樣子?冷冰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不是他的!
明秋和佟琉蝶對視一眼,兩人沒敢接話。
誰知道冷冰冰的為著什么?大約因著,是兩個兒子?
九爺素來疼夫人如眼珠子一般,親眼見過她受了多大的苦,遭了多大的難,這反應,也不為過。
只是可憐了兩位小少爺。
季九爺回到屋里,秦燕璃已經(jīng)為喬綰查看過身體。
“你還年輕,月子里嬌養(yǎng)些,恢復的快!
喬綰笑著點點頭,視線卻看向季九爺身后,低聲問他。
“崽崽呢?”
季九爺面無表情,走到床邊,看見飯菜已經(jīng)擱在矮柜上,便在圍椅上落座,端起粥碗來,一副要親手喂她的架勢。
“他們睡著,等醒了給你抱過來。”
喬綰沒再說什么,張嘴吃下他遞過來的粥。
秦燕璃見狀,默默退了出去。
喬綰吃下兩口,這才突然注意到,季九爺袖口卷起,右手腕和半臂上痕跡斑斑,瞧著怪疼的。
她想起自己昨晚失控,指尖摳進了他肉里去,再看季九爺一臉云淡風輕的神情,心下有些難堪和自責,于是小聲問他。
“還疼嗎?”
季九爺意識到她在問什么,視線掃了眼自己右手,淡淡勾唇道。
“不過是破皮傷,哪及的上你的千分之一疼痛。”
他說這話,尾音有些沙啞低沉。
喬綰知他是心疼自己,便清淺笑著柔聲道。
“其實,也沒有你以為的那么疼,我只想著崽崽們能平安,也便沒注意有多疼了!
季九爺垂著眼沒吭聲,攪動粥的手也停了下來。
喬綰看在眼里,伸手過去,輕輕覆在他手背上,聲音細軟。
“世延,是真的,真的沒那么疼。生孩子都是這樣的,我不知比別人幸運多少呢。”
季九爺盯著喬綰素白的手,這只手纖長白皙,手背上的青色血管看的清晰,手腕也細。
這樣一只手的主人,能有多大的力氣。
十七歲的年紀,多嬌弱。
她受了如此罪過和痛楚,還要反過來安慰他,自己不疼。
他想,怎么會不疼呢?他只是陪著她,就疼的心都碎了。
他沒開口,一直垂著眼。
喬綰頓了頓,探頭去看他。
然后,她看見季九爺?shù)难畚,紅了。
她怔了怔,他是...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