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江南收到了計劃成功的消息之時,他似乎被喜悅、悸動和溫暖包圍了,他坐立不安、手舞足蹈,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渾然忘卻了他的倦意。
他想到夏云,若不是這個女人的輔佐,他不可能一步登天。想到夏云的同時,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了她的眼、她的嘴唇、她的雙腳、她的肚臍……
但在瞬間,快感就被那里的痛感占據了,他感到那里仿佛長出了鐵絲,鐵絲的身上爬滿蠕蟲,在他的皮肉上摩擦打滾,他痛苦地趴在地上。
幾個小時后,他被送進了人民醫(yī)院那張被宋學津躺過的床上。五六個醫(yī)生圍在趙江南的下體前攝影,之后一個對他說:“趙先生,你的外生殖器有了下疳,就是一種浸潤性丘疹或結節(jié),邊界清楚,表面糜爛,觸之堅實你的泌尿系統(tǒng)也很不樂觀,你身上的也不是膿瘡,很有可能是斑疹。我們正在化驗你身體內的淋病雙球菌,梅毒螺旋體已經是確定無疑了。
說完這些,醫(yī)生望向他的眼睛,那是一個充滿疑惑與絕望的眼神,“趙先生,這些病您大概率是已經到中晚期了,由于醫(yī)療的落后,我們只有盡力保障您沒有生命危險了。您可以回憶一下您是否有不潔的性行為,或者是有與性病患者共用毛巾的習慣!
趙江南像馬一樣跳了起來。強忍疼痛,穿上衣服。醫(yī)生們見狀大喊:“趙先生,您要積極配合我們的治療,只有您積極地配合了我們的治療才可能擺脫生命危險。”
他攔在趙江南的面前,趙江南卻無視他的存在,將他推倒在地,朝外跑了出去。倒地的醫(yī)生從冰涼的地板上爬起來還不忘在他背后吆喝,可趙江南早已用盡全身力氣跑了個無影無蹤。
夏云此時已早早地把自己剝開,披上絲巾。她躺在床上,等待著她的英雄歸來。而當她看到歸來的是那個怒不可遏的趙江南時,她開始瑟縮起來,她把自己那個白皙的身體蜷成一團。
趙江南一個健步沖上去提起了她的身體,將她那個讓自己曼妙體態(tài)變得若隱若現的絲巾撕了個粉碎丟在地上。他盯著夏云白皙的身體看去 他終于看到了她雪白肌膚的紋身下顯露出來的幾顆斑疹,他一把將夏云狠狠地推到了床上。
“梅毒!cnmb的!你有梅毒!你個混蛋賤貨!”
“梅毒又怎么啦,”夏云爬了起來,“睡我的那個男的傳給我的,你弄死他去!在這個狗日的社會里活著有什么意思,女人想搞我,男人想尚我,你說我還能有個什么活法,我要讓這社會全都得梅毒,那又怎樣,是你們樂意的,趙江南,你不用難受,在你殺人的時候我就去別人的被窩里!
趙江南一個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狗日過的j,我c你祖宗,因為你這個賤人我他娘的殺了多少人,我他娘的殺了多少人啊,你數數,夏云,你他媽的是好樣的,你把梅毒給我了!”
他解下皮帶,疼痛讓他喪失了最后一點生而為人的理智,他費盡渾身力氣抽打到那個曾讓他神魂顛倒的女人身上。
夏云也悲壯地慘叫起來,當她適應疼痛后便放棄了悲壯的叫聲,大喊:“趙江南,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反正我的死活無所謂,你殺人被發(fā)現了,你只有去死!”
“日你祖宗的!”趙江南毫不費力地將腰帶勒在她的脖子上,窒息的痛感讓夏云用她潔白的雙腳猛蹬起來。一團青紫在她的臉頰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率蔓延開來。她仿佛有好多好多事想要控訴,可是在那一瞬間,她的頭歪了下去,她已變成了冰涼的尸體。
那天夜里,夏云的亡靈見到了肖未晞夢游癥的復發(fā)后,游走的意識。那個為了保護她夢游時不受傷害。把自己弄得渾身淤青的夏云跪在了冰涼的地板上。那泉水般的眼淚已經讓她無力抬起頭來。那個黑暗恐怖的世界又一次變得平靜。
“是誰殺害了你,趙江南嗎?你現在怎么樣了,你在哪里?”
夏云的亡魂爆發(fā)出了撕破喉嚨的喊聲:“不!不!對不起!對不起!你會恨死我的,你會恨死我的,我不要你對我好。黃灃敏是我害死的,鄭湘是我害死的,宋學津也是我害的,張華也死了都是因為我!我他媽的是個混蛋,從小到大,從小到大沒有誰愿意把我當作人。為什么,為什么,這輩子我就沒有擁有好運的資格,我嫉妒透了,我恨透了,我只是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有快樂和幸福,為什么這個社會要這樣對我!這樣折磨我!為什么!”
肖未晞俯下身去擁抱了夏云的亡靈,這是十幾年來她們唯一的一次擁抱。
“社會再怎么樣混亂,我們都要活下去!
沒有人有權利選擇死亡,褻瀆生命就是虧欠上蒼。
在肖未晞的懷里,夏云感到好受了許多,肢體的痛于是蓋過了靈魂的痛讓她虛弱起來,不斷地縮小。她吃力地說著“肖未晞,這好黑,我好害怕;這好涼,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毙の磿劊荒苡醚哉Z慰藉她,她想抱著夏云到屋外光明的地方,可她發(fā)覺夏云的亡魂重如鉛鐵。在黑暗冰涼的地板上朝深淵下墜著,越發(fā)模糊,直至化為烏有。她痛苦迷惘卻無濟于事。
那天夜里,肖未晞在一片黑暗中哭了,她在黑暗中看見了無數個她自己。她的頹廢、她的迷惘、她的恐慌、她的懶惰、她的苦悶、她的病痛都化為了她本體的樣子,一切的一切在夏云亡魂瓦解的地方朝她紛至沓來。她奮力呼喊,拼死掙扎。那種種思緒無窮無盡,宛若飛蟲,浮現又消散,消散又滋生。
肖未晞在禁錮的枷鎖中瘋狂地尖叫掙扎,她的聲音嚇呆了綁在她身邊的袁派明和楚小斌。
“這是夢游!她夢游了!怎么辦!”楚小斌滿身冷汗。
趙江南雇傭的打手們揉著惺忪的睡眼,嚼著臟字進到屋內。
“他媽的渾球!三更半夜地發(fā)什么瘋!”那些人拽住肖未晞的頭發(fā)大吼,這沒有暫停肖未晞的掙扎。
“大哥,”楚小斌大喊,“她有夢游癥,而且很嚴重,我求求你不要打她,你打我,你往我身上打,你這樣她會死的!”
“夢游癥?奶奶的,新鮮東西呀!我他娘的倒真他媽想看看她能怎么死!”
無論楚小斌和袁派明如何的哀求,那些打手們對肖未晞的興趣只增不減,他們嘗試著靠近她,嘗試著嚇醒她。他們的靠近更激起了肖未晞的憤怒,她往打手們的肚子上猛踹,直至他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躲在后面按兵不動,畏葸不前,在一番簡短的商榷后他們又吶喊著沖了上去,將她摁在地下。
“掰開!把她的眼睛給我掰開!什么鳥日的夢游,讓我好好研究研究!”那挨踹的打手帶著怒氣在袁派明和楚小斌吼破嗓子的求饒之下掰開了肖未晞的眼睛。
在黑暗之中掙扎的肖未晞就瞬間看到了一道猩紅色的光,那種光為她帶來了迅速刺穿身體的疼痛。在最后,她感到了腿腳酥軟到了無法支撐她軀體的程度,意識,雜亂的意識在瞬間回歸她的腦仁。
她要故作鎮(zhèn)定,這一刻她不能再選擇脆弱,這將是她的余生,這將是她儀式般的生活。伴隨著全身的痙攣,她用強大的意志在昏厥之中清醒。生命的責任讓她有了反抗命運反抗病魔的堅強。
就這樣,她以鎮(zhèn)定的姿態(tài)站在了打手的面前,她以鎮(zhèn)定的姿態(tài)站到了故事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