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宋學(xué)津在陽光中睜開了雙眼,他會變成另一個宋學(xué)津嗎?他沒有變成肉泥和碎塊,他依然擁有完整的身子,他仍可以呼吸到流過他鼻尖的新鮮空氣,他仍能聽到鄰床肖未晞的鼾聲。
她傷得比自己輕些,或者她不想自己那么容易受傷。像是困在自己懷中一樣,不受夢魘的折磨,她終于可以睡了,她也應(yīng)該在這時睡了。
狂風(fēng)暴雨,世界更迭,萬物祺然,迎接黎明。
宋學(xué)津凝視著她好久好久,不愿移開目光,除了她均勻的鼾聲,他什么也聽不見,這大概就是塵世的美吧!一切都變簡單了,一切都安靜了,他的思緒里只有從窗戶上斜射的一縷陽光。他想讓此時此刻成為永恒。萬物靜默如謎,云絮追風(fēng)如初。
直至正午,袁派明,譚玉涵的到來把這份靜默打破。換作了譚玉涵凝視著熟睡的肖未晞。袁派明將宋學(xué)津扶到輪椅上,他看到宋學(xué)津那個狼狽的樣子,嘆了口氣。
在水城的陽光下,袁派明對宋學(xué)津說:“查爾斯先生在美國的科研結(jié)束了,他在十二月前就會回水城。肖未晞對你是真心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你確定還要走嗎?”
“從頭到尾都跟肖未晞沒有關(guān)系,跟你和查爾斯也沒關(guān)系,這是個約定,宋學(xué)津給宋學(xué)津的約定!倍舅羌婏w的落葉鋪在凄涼的道路上,麻酥酥的,有時也不能承受西風(fēng)的擾動,給陽光醞釀一支美麗的舞。
袁派明把臉移到了可以被陽光照耀的地方,暢快地唱了起來,“看,快看,宋學(xué)津正如你所說。生命!生命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你也知道的袁派明,這句話……我一直不樂意你說這句話,因為我覺得這里面有嘲笑的意思,今天以后,我再不覺得這是句沒有意義的話了!
“我知道,苔城的事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是哪有什么東西能比命重要!上天這次把你救活了,證明你值得活下去,上天總會給出他最好的安排的。”
“包括讓你妹妹離開你嗎?袁派明現(xiàn)在你告訴我,我把我人生的牌打得稀爛。我是個徹頭徹尾失敗的人,如果你可以選擇,你樂意讓我活著還是讓你妹妹活著?”
秋天午后強烈的陽光驚醒了熟睡中的肖未晞,她惺忪的睡眼里映出了譚玉涵的臉頰。她的眼中含著熱淚。
“哎呀,譚玉涵姐姐,你快讓我丟死人啦,這下我打呼嚕的事,就暴露給你了。”譚玉涵沉默著,她仍然靜靜地凝視著肖未晞,豆大的淚珠飛速地往下滾落,像遠(yuǎn)方的星空。
“謝謝你,肖未晞,謝謝你,真的!睆那暗哪莻暴躁冷酷的譚玉涵已經(jīng)出門旅行了,她是一瞬間被改變的,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奇妙,在方寸之間給予了這個普通的靈魂最為高尚的禮物。
“肖未晞姐姐,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宋學(xué)津一定要救那個苔城的女孩,我支持你陪著他!
肖未晞的微笑凝住了,她的眼角里也有熱淚滾落,她緩緩地坐起來,一時回不過神來。譚玉涵把懷抱給了她后,她才趴在譚玉涵的懷里哭出聲來。譚玉涵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記得你的,無論以后發(fā)生什么,你會是我生命中最了不起的人!
陽光透過窗欞,仿佛在向天神證明,這會是一個多么美麗的塵世。
見到袁派明緘默良久,宋學(xué)津打斷了他的思緒:“我是善于逃避的人,所以我想暫時回避她,等我把那個苔城的女孩救活之后,我很清楚我該干什么!
袁派明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叔叔和阿姨呢?他們一直很想見你。答應(yīng)我,在你走之前要么回花城去道個歉,這樣你心里也會好受些!
“等我救活她之后,我就聽你的!
云絮之上,掠過鴻雁,冬天在風(fēng)中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