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張奎雙雙縱馬入林,他們找了一處比較寬敞的地方,勒住戰(zhàn)馬,張奎腳尖一點,虎頭鏨金槍已然擎在手中。牛皋不慌不忙穩(wěn)坐馬上,對張奎言道:“張奎,俺牛皋敬重你是條漢子,一桿虎頭鏨金槍打遍江南路?涩F(xiàn)在國家正處在危難之際,正是英雄用武之時,你不思進取,不思報國,卻愿給曹成這樣的賊寇當鷹犬,豈不枉為英雄一世!”
牛皋的一席話,讓張奎臉上一紅,他沒想到牛皋這么一個傻大黑粗的人,說出話來,卻這么振振有詞,一時之間,難以爭辯。張奎略顯晦澀道:“牛皋,你我是來決一死戰(zhàn)的,不是來耍嘴皮子的,抽出你的兵刃,放馬過來!
“好一個不識抬舉的張奎,俺牛皋一向很少勸人,只會用雙锏跟人說話,今日,俺看你夜明珠埋在曹成這堆狗屎上了,感到可惜,所以,才勸你幾句;沒想到,你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地追隨曹成,俺牛皋也就不勸你了,俺們在樹林之中,大戰(zhàn)五百合,你若敗在俺牛皋的锏下,又當如何?”牛皋一邊教訓,一邊十分有把握地說道。
“牛皋,你我決一死戰(zhàn),我若是敗在你的锏下,殺剮存留,任憑處置,如何?”張奎也是自信滿滿道!昂!俺牛皋今日委屈點兒,就陪你玩一玩!迸8薜脑捳f得非常不情愿,似乎張奎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一戰(zhàn),他的話好懸沒把張奎的鼻子氣歪了,咬牙切齒道:“牛皋,我若不將你刺于馬下,張奎今生今世枉為男兒!”
牛皋知道自己的攻心術(shù)開始起作用了,他依然趾高氣揚道:“張奎,俗話說得好: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俺牛皋向來讓對方先出招,你就放馬過來吧!”這一下,可把張奎激得怒火萬丈,以前從曹天王那里聽說,牛皋就是一個草包,在王家莊的哥五個當中,他的武功是最弱的一個,沒想到,今日的牛皋竟然眼高過頂,我與張憲大戰(zhàn)了兩百多個回合,不分勝負,他居然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好!今天,我一定要叫你嘗嘗我張奎的厲害。
想到這,張奎攥緊虎頭鏨金槍,一個“碧淵騰蛟”,虎頭鏨金槍直奔牛皋的哽嗓咽喉,眼看槍尖離咽喉不到三尺,牛皋迅速從背后抽出四棱鑌鐵锏,右手一個“老樹橫枝”,嘴里還喊著:“挖眼睛!”四棱鑌鐵锏離張奎的面門不到一尺,從抽锏到出锏,就在眨眼之間,麻溜異常,迅捷無比。張奎怎么也沒想到,牛皋出手如此之快,自己的虎頭鏨金槍固然能刺中牛皋,但是,自己的腦門也會被鑌鐵锏刺個窟窿。
牛皋快捷無比的一招,讓張奎根毛倒豎,冷汗淋漓。他趕緊撤槍閃身,就在這時,牛皋的第二招又刺到,嘴里依然喊著:“掏耳朵!”“唰”的一聲,左手锏挾著風聲,向張奎的右耳刺來,張奎要想用槍去擋锏,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趕緊向左邊側(cè)身,牛皋的右手锏一個“單鳳朝陽”,嘴里喊著:“砍肉球!”“嗡”的一聲,牛皋的右手锏如同白虹貫日,又快又沉砸向張奎的脖頸。
此時的張奎,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以躲開,心中“哎呀”一聲:我命休矣!然后,他把眼睛一閉,順勢從馬上滾落下來,即使張奎掉落馬下,也沒有將眼睛睜開,他知道,此時的牛皋必然是窮追不舍,痛下殺手,自己跑的再快,恐怕一身鎧甲也跑不過牛皋的戰(zhàn)馬,所以,張奎索性閉上眼睛等死。
可是,過了半天,他也沒有聽到鑌鐵锏砸中腦袋的聲音,心想:原來死亡也沒什么可怕的,甚至連一點痛苦都沒有,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陰曹地府。正在張奎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一個聲音道:“哎哎哎……別在地上裝死,俺還沒殺你呢!”張奎一聽,吔!這不是牛皋的聲音嘛!怎么?我沒有死!這時,張奎慢慢睜開眼睛,只見牛皋坐在馬上,四棱鑌鐵锏已經(jīng)背在身后,烏風錐還在他們交戰(zhàn)的位置,沒有前進一步。
牛皋的這一舉動,張奎感到比殺了自己還要難受,看著牛皋一臉的憨厚之相,張奎紅著臉,低著頭,單膝跪倒,抱拳拱手道:“江湖草莽張奎,此番敗在牛將軍锏下,心服口服!交戰(zhàn)之前,你我有言在先,張奎絕不食言。敗軍之將,慚愧難當,今日冒犯將軍虎威,殺剮存留,任憑牛將軍處置!”
牛皋一聽,咧著大嘴道:“張將軍快請起!快請起!俺牛皋粗人一個,不會說什么漂亮話,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張將軍海涵!”說完,牛皋跳下烏風錐將張奎扶了起來,張奎一邊起身,一邊面現(xiàn)羞愧之色道:“張奎不知天高地厚,真是慚愧之至,今日敗在將軍锏下,承蒙將軍锏下留情,張奎自此退隱江湖,老死荒丘!”說完,張奎還要向牛皋下跪,牛皋一把扶住張奎道:“哎哎哎!張將軍千萬不可,牛皋真的只會馬上三锏,與將軍的武功比起來,豈止是天差地別,將軍千萬不可泄氣,以將軍的一身武功,大可以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只要將軍不棄,牛皋愿意引將軍從入岳大哥麾下,抗擊金兵,忠心報國,怎么樣?”
聽了牛皋的話,張奎顯得有些猶豫道:“牛將軍,張奎誤上賊船,成為叛將曹成的手下,一旦朝廷追究下來,豈不連累將軍等人,張奎于心不安。 薄鞍!張將軍莫要擔心,天子圣明,求賢若渴,只要將軍與曹成一刀兩斷,牛皋可以用性命擔保,絕不會為難將軍!”牛皋信誓旦旦道。
“如此說來,張奎真是得遇福星了,以前,張奎受曹成蒙蔽,恬為鷹犬,今日得牛將軍一語,猶如甘露入心,醍醐灌頂。張奎愿意歸順朝廷,歸順岳將軍,愿意在將軍帳下牽馬墜蹬,任憑驅(qū)使!”張奎謙恭之至道。
“張將軍言重了,岳大哥待部下親如兄弟,情同手足,岳大哥要是知道張將軍來投,一定是喜出望外!迸8蘧o緊握住張奎的手,高興地言道!芭④,我觀將軍性情豪爽,與我張奎秉性相投,如蒙將軍不棄,張奎愿意與將軍結(jié)為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知將軍意下如何?”張奎情真意切道。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俺牛皋求之不得,只要張將軍不嫌牛皋是個粗人,俺牛皋愿意與張將軍結(jié)為兄弟!迸8抟卜浅8吲d,他沒想到,自己的一馬三锏,不僅沒被張奎所殺,而且僥幸與張奎結(jié)為生死兄弟,這一回岳大哥可別想要我的黑腦袋了。想到這,牛皋張奎二人就在小樹林中,撮土為爐,插草為香,結(jié)為生死與共的兄弟,二人一報生辰八字,牛皋比張奎小幾個時辰,張奎為兄,牛皋為弟。
結(jié)拜完畢,牛皋對張奎言道:“大哥,從今往后,俺們就是生死兄弟了,眼下,不知大哥如何處置?”“那還用說,當然是開城迎接二弟人馬,然后,將城中糧草悉數(shù)送到岳大哥營中,也算我張奎給岳大哥一個見面禮,可好?”張奎痛快地說道。“不好!”牛皋不容分辯道。張奎吃驚地看著牛皋道:“那依二弟的意思是……”“大哥你想,此番岳大哥傾巢而出,到九龍山是干什么來了?”牛皋反問張奎道。
“嗯……岳大哥進兵,當然是來剿滅曹成,我若是將道州糧草全部敬獻給岳大哥,曹成失去糧草和后援,豈不是不攻自破。”張奎分析道。“大哥,話雖是這個理,但是,并非良策。你想,淮河以北的劉豫在金人支持下,一直對淮河以南虎視眈眈,許多中原百姓慘遭涂炭,岳大哥豈能在九龍山耗上半年之久!迸8捱M一步分析道。
“那……那依二弟之見,又該當如何?”張奎不解地問道。牛皋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大哥,要俺看,不如這樣,大哥回道州之后,領著你的兵卒,帶上部分糧草,與張憲一起投奔九龍山,假裝成救援曹成的樣子,但等時機成熟,俺們里應外合,一舉攻破九龍山,這個見面禮豈不比帶些糧草給岳大哥更為珍貴,只是這樣做,有些委屈大哥了,不知大哥肯否應允?”
“好主意!只是我離開道州,會引起曹成的懷疑!睆埧粺o擔心道。“無妨!曹成若是問起,你就說偷襲道州的宋軍已經(jīng)被你打敗,知道九龍山被困,特意趕來救援,道州城有副將樊蓋把守;你走之后,俺會繼續(xù)派人給九龍山送糧食,消除曹成的疑慮。”牛皋授意道。
“嗯……人說牛皋一介莽夫,我觀二弟有勇有謀,難怪岳家軍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令金兵聞風喪膽,原來手下個個是大智大勇,文武雙全啊!”張奎對牛皋佩服道。張奎這么一說,牛皋有點不好意思,咧著嘴道:“大哥就不要取笑俺了,俺哪里有什么智謀,冒的都是一肚子壞水,是大哥抬舉俺吧!”
牛皋與張奎一番交談,忘卻兩軍陣前,這下可把觀敵撩陣的張憲等人急壞了,他們不知道樹林中發(fā)生的一切,雙方都擔心各自的主將,不約而同地領著人馬圍了過來。大隊人馬嘈雜的聲響,一下子驚動了牛皋張奎,二人手把手地走出樹林,兩軍人馬一個個驚得合不攏嘴巴,見各自的主將安然無恙,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張奎騎上戰(zhàn)馬,對自己的手下高喊道:“弟兄們,我們以前都上的曹成當了,他以‘殺富濟貧,替天行道’為幌子,大肆搜羅錢財供自己揮霍。前些日,曹成又還派他的兄弟曹方,以選天后為名,從道州、賀州等地,強行征集民女上山,供其享樂。這些錢財、這些民女都是我們的血汗,都是我們的親人,我們不能這樣讓曹成任意揮霍,如今朝廷發(fā)來大軍,征剿曹成,我張奎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曹成,大家再不能這樣執(zhí)迷不悟了,如果有愿意歸順朝廷的,舉起你們的手,與我張奎一起投奔岳將軍,剿滅曹成,抗擊金兵,保家護民,大家愿意不愿意?”
張奎話音一落,三千兵勇齊聲吶喊:“我們愿意隨張將軍歸順,抗擊金兵,保家護民!”“好!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也是大宋軍隊了。告訴大家,這位就是大鬧武科場的牛皋牛將軍,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待人非常誠懇,如今,我與牛將軍結(jié)成生死弟兄,都是一家人。此次前來剿滅曹成的主將就是岳將軍,大家平日里都非常佩服他,岳將軍智勇雙全,為國棟梁,在這樣的將軍手下謀差,大家不會委屈吧!”張奎極力渲染道。
“張將軍放心吧!在岳將軍手下,我們不會感到委屈!北娙她R聲喝道。張奎見群情激奮,繼續(xù)言道:“好!既然大家信服我張奎,張奎感激不盡,但是,張奎還有一言相勸大伙:素聞岳將軍愛民如子,軍紀嚴明,我們從入岳將軍麾下,就要改掉以前的壞毛病,一切遵守朝廷法度,遵守岳將軍頒布的軍紀,如有違令者,軍法從事!”
“是!”眾人齊聲應答,聲音響徹樹林,牛皋、張憲更是激動不已,尤其是張憲打心眼里佩服牛皋,沒想到,咱們這位二爺,不僅大話說的漂亮,事情做的更漂亮,獨自一人收服張奎,不僅得到道州的糧草,而且還得到張奎手下五千士卒。聽張奎說與牛皋義結(jié)金蘭,張憲走上前,甩鐙離鞍,跪倒叩頭道:“小侄張憲此前多有冒失,還請叔叔見諒!”
張奎連忙走上前,扶起張憲道:“哎呀!張將軍快快請起!張將軍此舉簡直折煞張奎了,萬萬使不得!”牛皋見了,哈哈大笑道:“大哥,沒有什么使不得的,張憲乃建康制置使張所的孫兒,也是俺岳大哥的女婿,見了長輩,自然是要叩頭的!薄鞍パ!岳大哥果然是慧眼識英雄,張將軍的確是一表人才,武藝出眾,少年俊杰!”張奎夸贊張憲道。見張奎如此夸贊自己,少年張憲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扯開話題道:“二叔、張叔,我們還是進城商量對策吧!以免走漏風聲,讓曹成有所準備,一切將會前功盡棄!
“賢侄說的對,我們還是趕緊進城,不要說走漏風聲讓曹成知道,就是讓城上守軍得到訊息后,不明就里,緊閉城門,恐怕我們?nèi)氤沁是要費一番手腳!睆埧忉尩!昂!好!好!俺們趕緊入城!迸8薷胶偷。這真是:凄風苦雨滿神州,遍地干戈哪得休?將軍生就男兒膽,叱咤風云雄赳赳。牛皋鬧軍營立下生死文書,福將挺身險再結(jié)生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