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
“我當(dāng)然記得!”
我和夏曉藝眼神交匯,隨后便各自沉默。
此時我想抽根煙,卻又礙于夏曉藝在身旁,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歡煙味,但是不知為何,此刻我真的想用香煙來緩解心中的失落。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的失落,或許是因為從此以后不能再和夏曉藝如往常般肆無忌憚。
“想抽煙了?”
夏曉藝看出了我的窘態(tài),笑著問我。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抽吧,順便也給我一根!
說著,夏曉藝很自然而然的伸出食指和中指,兩者之間微微帶著些空隙。
我驚訝的看著她,不敢置信的說道“你抽煙?你以前連煙味都不能聞的人…”
夏曉藝輕笑一聲“人總是會變得嘛!別磨蹭了,快給我一根!
我慌亂中從口袋里摸出8塊錢一盒的紅將軍,從里面抽出一根,遞給夏曉藝“煙不好,抽起來可能剌嗓子!
我略顯尷尬的說道。
夏曉藝笑笑,沒有回應(yīng)。
我?guī)退c上,隨后又給自己也點上。
我吸了一口,眼睛一直盯著夏曉藝,想看看她是怎么抽煙的。
夏曉藝把煙蒂放進嘴里,眼睛一直看著煙頭,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最后她狠吸一口,不出所料的她被煙霧嗆到,開始不停的咳嗽。
“我說過了,煙不好,你應(yīng)該不習(xí)慣的!
夏曉藝終于露出了坦白的笑容“還是沒能騙過你,我想假裝會抽的,剛才接煙的那個姿勢如何?是不是挺像那么回事?
”
夏曉藝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想從我這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狠狠的點點頭“像,簡直可以以假亂真,我還真以為你學(xué)會了抽煙呢!嚇我一跳!”
“怎么?會抽煙的女人很奇怪嗎?”
夏曉藝似乎找到了質(zhì)問我的理由。
“沒有,我只是好奇,原來一個看見抽煙的人恨不得跳腳罵娘的女人,怎么就突然之間學(xué)會了抽煙,原來都是假象,哈哈…”
我笑的挺尷尬,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夏曉藝把手中的香煙遞給了我“還給你吧,抽不了就是抽不了,再怎么強求也是徒勞,哎…”
夏曉藝嘆息一聲“想要自我墮落都找不到合適的方式,真是悲哀…”
我看著故作憂郁的夏曉藝,直接回懟她“行了,別不知足了,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哪像我,還在社會的最底層苦苦掙扎著,看不到希望,也逐漸失去了努力的意義…”
“哎吆喂!”
夏曉藝用極其夸張的語氣說道“沒看出來,你身上還有一些文學(xué)的細菌呢,怎么?現(xiàn)在還想吟詩一首?”
“哈哈…”
我笑笑“男人嘛,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
當(dāng)我說完,夏曉藝已經(jīng)用她那凌厲的眼神看著我,我下意識的撇過了頭,不去直視她的眼睛。
…
我倆有的沒的拌嘴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你揭我傷疤,我就在你的傷口上再撒點鹽,怎么狠怎么來,怎么刻薄怎么說,吵吵鬧鬧中,我倆突然之間就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倆互相看著,不喜不笑,不知怎么我心中頓時涌出一陣莫名的傷感。
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幸好嘴里的煙恰好抽完了,我把煙灰彈在一次性紙杯中,隨后往里面倒了點水,最后把煙蒂扔了進去。
我沒敢再抬頭去看夏曉藝。
自從知道她再次找到男朋友以后,我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再也回不到以前肆無忌憚打打鬧鬧的日子,一想到這里,心里就難受。
我是一個不喜歡主動結(jié)交新朋友的人,不是自閉,而是不想花費太多的精力在討好和敷衍上。
沉默許久以后,夏曉藝緩緩說道“吳用,其實那個晚上你對我說了很多話,我一直把那些話放在了心里,從來沒有對你說起過,我以為那次是你喝醉了酒胡言亂語,可是今天你又再次說起了相同的話,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原本我想著不處理,不回答,期望著我們之間可以通過時間去補平間隙,可是最后我發(fā)現(xiàn),如果我不正面回答你,或許我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最后可能就相忘于江湖了…哈哈…”
夏曉藝笑的很別扭,我回應(yīng)著一個不自然的微笑。
我心中開始好奇,那天喝醉的晚上,除了對夏曉藝做出了不太文明的舉止,我到底還說了什么。
“你說你喜歡我…”
夏曉藝終于鼓足了勇氣,看著我說道。
我微微遲疑了片刻,連忙擺手,笑著說道“怎么可能呢?就你…你有啥呀…我不喜歡你…那個時候也不喜歡…肯定是喝多了…”
說到最后的時候,我開始言不由衷起來。
我端起面前的一小杯水,輕輕抿了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
“哈哈…我逗你的…”
夏曉藝突然也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讓我意識到,剛才她所說的,真的是逗我的。
“吳用…”
夏曉藝陡然變得一本正經(jīng)起來,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隨即回應(yīng)了她。
“怎么了?”
盡管夏曉藝已經(jīng)說過了,“我喜歡她”這句話是她自己杜撰的,可是內(nèi)心仍然有著波動,直到夏曉藝喊我,我才抬頭看向了她。
“如果我答應(yīng)了你,你以后會怎么做?”
我看著不像是開玩笑的夏曉藝,自己也端正了態(tài)度,不再嘻嘻哈哈懶散模樣,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她所說的“答應(yīng)”,是指哪方面的答應(yīng)呢?
我內(nèi)心又開始了揣測起來,她指的答應(yīng)應(yīng)該就是我想和她在一起這件事吧。
一想到這,我內(nèi)心開始雀躍,另一方面也不由自主的擔(dān)憂起來。
夏曉藝和馬躍之間出現(xiàn)了裂痕嗎?
前幾天他們還是好好的…
正當(dāng)我胡亂揣測的時候,夏曉藝又開了口“你對我說,喜歡我,你是真心的嗎?”
我頓時愣住了,沒想到夏曉藝竟然如此直白的問我這個問題。
我臉色霎時間紅了起來,我想用笑容來掩蓋心中的緊張,可是努力了幾次,最后以失敗而告終。
“當(dāng)然是真心的!”
我底氣十足的說道,眼睛一直看著此時面無表情的夏曉藝。
“你怎么證明你是真心的?”
夏曉藝好似耍無賴般,繼續(xù)拋出這么一個問題。
證明自己是真心的?
這還要如何證明呢,難道還要把心掏出來嗎?
一時之間沒能理解夏曉藝的意思,正當(dāng)我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夏曉藝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很苦,我能看得出來。
“你以為喜歡一個人,隨便說出那三個字,對方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母阕吡藛??br>“還是說,你真的以為你的魅力已經(jīng)達到可以讓所有女人為之瘋狂的地步?喜歡一個人,是件很復(fù)雜的事…復(fù)雜到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
“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嗎?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那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喜歡你,你恰巧也喜歡我,那就是兩個人的事…再說了,喜歡一個人復(fù)雜嗎?這應(yīng)該是最簡單的一件事情了,誰都可以不用去考慮,只需要考慮對方的感受就可以,她高興了,自己也會跟著高興,她難過了,就想知道她為什么會難過,想方設(shè)法的讓她開心,難道喜歡一個人,還要討所有人開心嗎?”
說完這些,我也終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憋在心里的話,如愿以償?shù)慕柚@個機會,吐露了出來,我的心里有一種久違的暢快。
夏曉藝沒有反駁我,僅僅是輕笑了一下,隨后她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水,當(dāng)她把水杯重新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她眼睛一直看著水杯,愣神了很久。
我沒有打擾她,她看著水杯,我則看著她。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夏曉藝猛然抬頭,眼神柔和的看著我說道“這個故事是真實的,也是發(fā)生在我身邊的,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親姐姐…”
我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只是哦了一聲。
我直男夏曉藝有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這個時候,她講起了她姐姐的故事,這又意欲何為呢?
我有點懵,此時也只能充當(dāng)一個聽客。
夏曉藝似乎有難言之隱,總感覺她在心里正做著思想斗爭,在掙扎著是否要把接下來的這個故事講給我聽。
而我也開始了期待中,我期待著夏曉藝會給我講一個怎樣的故事,這個故事應(yīng)該會和我們之間有某些聯(lián)系,否則夏曉藝為什么會突然說起這個。
“我姐夫是漢族…我們是回族…”
“56個民族都是一家人了,你還搞這一套…”
我很不以為然的脫口而出,當(dāng)我還想繼續(xù)引經(jīng)據(jù)典來反駁夏曉藝想表達的意思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夏曉藝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旋即閉口不談了。
“我姐夫追得我姐,他倆之間也是經(jīng)歷了分分合合,他倆的事,我也知道一點,我姐起初是不同意的,倒不是不喜歡姐夫,僅僅是因為姐夫是漢族,都說只要心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可以克服的…”
在這個時候,夏曉藝笑了笑,笑的很傻。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只有愛情,愛情是催化劑,柴米油鹽才是生活的常態(tài)。離開了柴米油鹽,愛情只是空中樓閣,毫無根基可言,如果生活中只剩下了柴米油鹽,沒有了愛情,那生活也就變成了一汪死水,沒有波瀾,更不會偶爾在水中發(fā)現(xiàn)小魚小蝦帶來的驚喜,循規(guī)蹈矩的前進,不是壞事,可早晚有一天也會疲倦,當(dāng)其中有一個人厭倦了這一眼望到頭的日子,他就會逃離現(xiàn)在的生活,只要有一個人選擇了逃離,那這個家也就不再穩(wěn)定,每天就會被吵鬧埋怨充斥著,直至最后分道揚鑣,惡語相向,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夏曉藝又抿了一口茶水,她砸吧著嘴,好似在品嘗著這世間最香醇的茶水,眼睛一直盯著手中的水杯,企圖想找到某樣?xùn)|西。
“我姐和我姐夫,他倆就是這種狀態(tài),親身經(jīng)歷了他們之間相愛到相殺,最后分道揚鑣…”
“你不能只看到你姐這么一個例子,就全盤否定所有人吧,人和人不一樣,我和你姐夫也不一樣,你和你姐同樣也不一樣…”
我反駁夏曉藝,語氣不再和善,因為我真的不敢茍同她剛才所說的。
“或許你和我姐夫不一樣,但我和我姐是一樣的,因為我們有著相同的血液,同樣的也信奉著同一個信仰,我們的生活習(xí)慣一樣,而你們盡管不一樣,可你們的思想,生活習(xí)慣,飲食習(xí)慣,都是相同的,而偏偏你們的那些習(xí)慣,和我們的習(xí)慣是不一樣的!”
夏曉藝語氣依舊坦然,只是其中也帶了些或多或少的情緒,我不知道她為何會帶有情緒,是因為她擺脫不了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她也正處在掙扎的邊緣。
或許她是想掙脫束縛,做回她自己,可是她又有所顧忌,生怕一個不小心,走了她姐姐的老路。
“習(xí)慣肯定會不一樣,但我可以改,我可以所有東西都依著你!”
我再次表明了決心,脫口而出道。
夏曉藝臉上沒有感動,依然平靜。
嘴角勾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不知道她是在笑我太天真,還是在嘲笑自己不夠勇敢的邁出第一步。
“夏曉藝!”我終于鼓足了勇氣,心一橫,堅定的說道“只要你給我個機會,我不會讓你輸?shù)!我也不是說說而已,我肯定是真心的!”
夏曉藝再次輕笑起來,我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xù)說道“你每個月10號左右來大姨媽,每次來大姨媽你都會肚子痛,而且都會痛到額頭冒冷汗,你每次都要喝兩包益母草,才能緩解肚子痛…
你不開心了,不會表現(xiàn)出悶悶不樂,反而會變成一個話嘮,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自己說著逗別人開心的話,自己心里卻在滴血…
你最喜歡吃滕州菜煎餅,但是不能加韭菜和粉條,因為你害怕韭菜塞牙,不加粉條僅僅是因為吃起來不方便,一口咬下去會帶出來一長串…
你喜歡吃薯條喝珍珠奶茶,是因為你爸爸偷偷為你買過一次,你不喜歡喝甜的東西,可是你每次想爸爸的時候,總要給自己買一次薯條和珍珠奶茶…你說,喝奶茶的時候,就感覺爸爸在一旁看著你,還會問你一句,甜不甜?”
“你為什么知道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因為那個晚上,我酒醒了,你卻還在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