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的手指在身側微微蜷縮,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翻涌。片刻后,她再次嘗試,伸出手,想要去拉許愿的手臂,仿佛要以此證明她們之間并不存在隔閡。
“姐姐,你聽我說……”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試圖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然而,許愿的動作比她更快,在許寧的手即將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許愿不著痕跡地側身一步躲開,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堅決。水珠順著她的指尖滴落,仿佛也滴碎了許寧最后的偽裝。
許寧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空氣仿佛凝固了。
她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那刻意維持的甜美與親昵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難堪的蒼白。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聲音也失去了之前的甜膩,變得有些干澀和尖銳:“姐姐,你怎么這么說我呢?我……我哪里有討厭你?我明明一直都很尊重你,把你當親姐姐一樣看待的!
她的辯解蒼白無力,在許愿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顯得如此可笑。
許愿沒有立刻回應,她再次打開水龍頭,仔細地將手沖洗了一遍,然后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直到將最后一滴水擦干,她才將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
她這才轉過身,正面對著許寧。
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格外清晰,眼神平靜而堅定,但眼底的嘲諷卻很明顯,
她看著許寧,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尊重?親姐姐?”她輕輕地重復了一遍,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許寧,你覺得,你演給誰看呢?還是說,你演得久了,連自己都相信了?”
許愿和許寧之間,說到底,只能算是有一個共同的父親。
許愿,是許家真正的嫡女,血脈純正,身份受法律保護,是許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而許寧,則是許鎮(zhèn)江在背叛婚姻后,與別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女。她的存在,像是一道無法抹去的污點,刻在許家的族譜上,也刻在許愿和許鎮(zhèn)江的關系之間。
最初,許愿對許寧并沒有太多厭惡。不是因為天真,而是因為許愿的心,太柔軟。
她太容易共情女性,或者說,她太喜歡、太欣賞女性。
在她看來,不是所有的不幸都該由個人來承擔,尤其是出身。她始終堅信,人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有些人的出生,絕非原罪。
所以,在許寧剛剛被許鎮(zhèn)江接回許家時,許愿甚至對許寧抱有一絲同情。
她想,許寧也是受害者。她是在完全沒辦法選擇的時候,就成為了私生女,降生在這個世道。
世人的眼光苛刻,對私生子女尤為殘酷,很多人潛意識里就把“原罪”的標簽貼在他們身上。許愿每每想到這里,內心總會生出憐憫,她很輕易就能代入到對方的處境。
她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是許寧,從小背負著私生女的罪名,被排斥,被冷落,被外人指點,真的能夠忍受嗎?
答案是否定的。
她無法想象,那種孤立無援、渴望被認可卻始終被排斥的痛苦。
所以,許愿最初是帶著善意的。
她甚至試圖理解許寧,去包容她,認為只要自己以真心待她,哪怕沒有血緣,也能在同一個屋檐下和平共處。
她愿意給許寧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可真正接觸到許寧后,許愿才深刻體會到,怪不得有一句古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話并不是無的放矢。
因為有些人,似乎真的是天生的壞種,骨子里就流淌著卑劣的基因,將父母的陰暗與自私盡數遺傳。
許寧是什么樣的人?
虛偽、自大、卑劣、自私、惡毒。
她滿腹心機,卻偏偏沒有與之匹配的智商,總把算計掛在臉上,把惡意寫進眼神。她擅長表演,擅長裝可憐,更擅長將自己偽裝成無辜者,去博取同情,去陷害他人。
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融入,而是為了爭奪、為了壓制、為了證明自己比許愿強。
最開始,許鎮(zhèn)江將許寧接回家的時候,許愿還是真誠地歡迎她的。她主動為許寧準備房間,為她添置衣物,甚至在父親面前為她說好話,希望這個家能夠接納她。
許愿以為,只要自己付出善意,許寧總有一天會被感化。
然而,許寧沒有。
她不僅沒有領情,反而將許愿的善意視為軟弱,視為可以利用的工具。她開始明里暗里地設計許愿,用盡卑劣的手段,只為在許鎮(zhèn)江面前抹黑她、排擠她。
最嚴重的一次,是許寧故意在自己的房間放了蛇,然后哭著告訴許鎮(zhèn)江,是許愿嫉妒她,故意嚇唬她。甚至,她還將許愿珍愛的一件旗袍剪得粉碎,卻反過來栽贓陷害,說許愿嫉妒她的新衣服,故意報復。
這些拙劣的把戲,許鎮(zhèn)江竟然都信了。
他對許愿本就薄弱的父愛,也因此愈發(fā)稀薄,幾乎消失殆盡。
許愿怎么能不懂許寧的小心思?她太懂了,正因為懂,才會愈發(fā)厭惡。
許寧明面上總是甜甜地叫她“姐姐”,可那聲音里沒有半分真心,只有算計和嘲諷。
她心里真的把許愿當姐姐嗎?根本沒有。
許寧在意的,是許愿許家嫡女的身份,是許愿所擁有的一切,財富、地位、寵愛。
她只想和許愿比較,然后用盡一切手段將許愿踩在腳下,將她擁有的東西全部奪走。
從一開始,許寧就沒想著跟許愿和平共處。
她要的,是徹底的取代和毀滅。
洗手間內,兩人對峙的氣氛愈發(fā)緊張。
許愿擦干手,轉身面對許寧,目光如冰。
“許寧,”許愿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利,“你以為,你那些小把戲,我真的看不出來嗎?”
許寧臉上的假笑徹底僵住,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強裝鎮(zhèn)定:“姐姐,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