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冷風(fēng)呼嘯著卷起落葉,打在她單薄的身影上,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溫栩栩不敢回頭,生怕那扇雕花木門會突然再度打開,吐出黎老太太毒蛇般的凝視。
直到踏入車內(nèi),車門重重關(guān)上的剎那,她才仿佛與那吃人的老宅隔絕開來,可心口卻依舊被無形的恐懼攥緊,幾乎喘不過氣。
她癱坐在駕駛座上,渾身發(fā)冷,指尖顫抖著啟動引擎。車內(nèi)暖風(fēng)呼呼吹著,卻絲毫驅(qū)不散她體內(nèi)蔓延的寒意。她捂住臉,喉嚨里溢出一聲壓抑的呻吟,仿佛要將五臟六腑的苦澀都吐出來。
黎老太太的狠毒,遠超出她的想象。
哄騙她為黎家生下孩子,這哪是什么恩賜?分明是一把將她推入深淵的利刃!她攥緊方向盤,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卻絲毫無法緩解內(nèi)心的震顫。
“她說給我錢和股份……就真的會給嗎?”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如被砂紙磨過。
黎云笙一死,黎氏大權(quán)盡歸黎老太太,她這個“工具”還有何價值?
黎氏下一任繼承人的母親出身小門戶,黎老太太會放心?她不會擔(dān)心自己日后與孩子聯(lián)手圖謀家產(chǎn)?不會擔(dān)心孩子長大后查到真相,與她這個生母一同反噬?
答案不言而喻。
溫栩栩的眸光愈發(fā)晦暗,仿佛被潑了墨汁般沉甸甸地墜著。
她太清楚了,黎老太太絕不會容她活著。
只要孩子降生,她的任務(wù)便已完成,這顆“炸彈”必須被親手拆除。
下毒、車禍、火災(zāi)、自殺、落水……無數(shù)種死法在她腦海中閃過,每一種都帶著黎老太太冷酷的算計。
她攥緊衣角,指尖泛白:“若我沒猜錯,孩子落地之日,便是我的死期!
絕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蜷縮在座椅上,身體微微顫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氣?删驮谥舷愕暮诎抵,一絲微光卻悄然浮現(xiàn)。她抬起頭,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思緒如潮水般翻涌。
她能選誰呢?黎老太太是編織噩夢的毒蜘蛛,而黎云笙……卻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
哪里還需要選?一個要將她碾碎成灰,一個卻曾在她最狼狽時伸出手。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仿佛在叩問命運。
比起黎老太太,黎云笙是一個值得相信的男人。
她攥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疼痛讓她勉強保持清醒。是的,黎云笙或許也有他的算計,但他至少不會將人命視作草芥,更不會用親人的血來鋪就權(quán)力之路。
她想起他處理事務(wù)時的沉穩(wěn),面對危機時的冷靜,還有那一次……他擋在她身前,替她擋下了一場險些致命的危機。那一刻,他的背影仿佛一座山,讓她在絕望中找到了片刻的依靠。
溫栩栩的眸光漸漸堅定,她發(fā)動車子,油門踩到底,仿佛要將內(nèi)心的恐懼都甩在身后。
車燈劃破夜色,照亮前路,也照亮了她眼底的一抹決然。她知道,這條路注定艱險,甚至可能賠上性命,但總比被黎老太太當(dāng)作棋子碾碎要好。
她必須賭一把,賭黎云笙的人性,賭他們之間尚存的那一絲微弱的信任。
“黎云笙……”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仿佛在咀嚼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唇角微微勾起,那弧度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悲壯。
她清楚,從答應(yīng)黎老太太的那一刻起,她便已身處懸崖邊緣,但此刻,她選擇向那唯一的光亮伸出手去。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她也要拼盡全力一搏。
車窗外,霓虹如織,城市喧囂如潮水般涌來,卻絲毫無法掩蓋她內(nèi)心的轟鳴。
她握緊方向盤,目光如炬,仿佛已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知道,接下來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但她已無路可退。
黎老太太的毒刃懸在頭頂,而她唯一的生機,或許就藏在黎云笙的掌心。
這個時間溫栩栩很想聽一聽黎云笙的聲音,但已經(jīng)接到了劇組那邊的拍攝信息,黎云笙也因為一些工作需要去鄰省,這消息還是韓城帶給她的。
溫栩栩也不想顯得自己特別粘人,便老老實實的在劇組拍戲,每天除了拍戲就是回酒店休息,根本不會去想其他的。
……
劇組片場的青磚小院籠罩在細碎的雨絲中,檐角垂落的雨簾如紗幔般搖曳,將時光染上一層朦朧的舊色。
溫栩栩一襲素白色旗袍立在廊下,仿佛從民國煙雨畫卷中走來的清冷仙子。
旗袍的料子并非尋常綢緞,而是泛著柔光的絲縐,如水波般流淌的紋理在周身漾開,每一道褶皺都似精心雕琢的筆觸。
領(lǐng)口與袖邊綴著極細的銀絲滾邊,在氤氳的光線里若隱若現(xiàn),恰如她整個人高雅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卻又忍不住被那清冷氣質(zhì)所吸引。
她長發(fā)綰成古典的髻,幾縷碎發(fā)隨意垂落頸側(cè),鬢邊斜簪一朵素白茉莉,與旗袍的色澤相映成趣。耳垂上墜著兩粒珍珠耳墜,圓潤的光澤隨她轉(zhuǎn)頭時輕輕晃動,如月光碎落。
她的妝容極淡,眉如遠山含黛,唇似點絳輕染,唯有那雙眸子,澄澈如秋水,卻泛著不易察覺的疏離。
此刻,她正與墨瀾飾演的游遠對戲,周身的氣質(zhì)瞬間凝成戲中人物的靈魂。
墨瀾飾演的游遠眉目間帶著幾分書卷氣的隱忍。
兩人在廊下對峙,游遠欲言又止,溫栩栩卻只垂眸凝視手中茶盞,指尖輕輕摩挲杯沿,仿佛那青瓷的涼意能壓住心底翻涌的情緒。
忽地,她抬眼望向游遠,眸中冷光驟現(xiàn),卻又在瞬間化作一片汪洋的悲憫,聲音如碎玉泠泠:“游先生可知,這茶涼了,便再難續(xù)從前滋味。”話音未落,一滴淚珠已悄然墜入茶盞,濺起微小的漣漪。那淚痕晶瑩,卻似帶著千鈞重量,壓得游遠怔在原地,也壓得片場眾人心頭一顫。
不遠處,黎云笙倚在斑駁的朱漆門框上,目光如寒潭般凝注在溫栩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