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老夫人從年輕起,就是個踩低拜高的主兒。
再加上這么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位居高位,使得她的眼睛都長到頭頂上了,看誰都是瞧不起的。
這偌大的寧國,能夠讓宗老夫人服氣的,恐怕就只有皇家了。
除了皇家以外,她還真沒將哪家人放在眼里。
在她看來,宗家為了寧國的疆土,流血流汗,不知死了多少人。
沒有宗家,就沒有寧國的太平!
這天底下,不管是誰,都比不得他們宗家功勞高。
許六月呢?
雖說是京都城的后起之秀,名聲赫赫。
但對于宗老夫人來說,不過就是個賤商撞上了好運氣而已。
若不是因為許六月手握著寧國的藥材市場,而宗老夫人又聽說,‘藥仙’手中有一種‘仙水’能解百毒、治百病。今日這壽宴,是萬萬不會請許六月來的。
相較于宗老夫人,她身旁的嬤嬤倒是謹慎得很。
在一旁勸道:“老夫人……這太和公主最近在京都城風(fēng)頭正勁兒,您莫與她計較。
今日賓客眾多,咱們還是謹慎些吧?小心這話被有心人聽了去……”
“聽了又如何?難不成,我還說錯她了?我只是說了眾人想說又不敢說的話而已,大家伙兒應(yīng)當(dāng)以此為痛快!
宗老夫人可聽不進老嬤嬤的勸,反而還覺得自己挺有理的。
她倚老賣老,道:“再說了,我是什么身份?我宗家世世代代都出將軍,為寧國立下汗馬功勞!她不過一個小小的丫頭,我還說不得她了?”
“說得,自然說得!
老嬤嬤也知曉宗老夫人的脾氣,便道:“但今日是老夫人您的壽辰,咱們還是得高興些不是?”
說罷,又道:“再說了,咱們今日將太和公主請來,不是還有正事兒嗎?老夫人莫忘了,這丫頭看著年紀(jì)雖小,但手中卻有著‘仙水’呢。
那‘仙水’能解毒能救命,可是頂好的東西。老奴聽說,景王府的太妃娘娘,就是靠著這‘仙水’才被救回來的。”
言畢,瞧見宗將軍從花園那頭走來,又道:“這太和公主年輕氣盛,想從她手中求藥,可不容易。
先前她才到京都城的時候,咱們將軍就已經(jīng)派人去‘歸來園’遞過拜帖了,想當(dāng)面跟太和公主求藥。但誰知……接連去了三日,太和公主那頭都沒見將軍。
如今好不容易把人請來了,老夫人就先擔(dān)待擔(dān)待。有什么事兒啊,等咱們拿到了‘仙水’,將您體內(nèi)的毒給解了,再慢慢解決也不遲。”
“哼!”
宗老夫人聽言,氣都打鼻孔出了:“她倒是個會抬身份的!
說罷,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宗將軍,道:“我的兒子,終究還是有孝心!
宗老夫人想到此,心情又愉快了幾分。
她再不看向許六月幾人了,而是笑著去接受其他賓客的奉承。
全然不知,她瞧不起的那幾個人,待會兒會讓她生不如死。
而她口中的孝順兒子,亦不會站在她這頭。
此時此刻,宗老夫人只覺得自己是最高貴、最榮耀的女人。
就連瞥見宗將軍走向了許六月一行人,也絲毫不在意。
還竊喜地以為,自家兒子又為自己求藥去了。
……
宗將軍才到席上,目光就被許六月一家人給吸引。
即便宗母和宗余都戴著面具,但那熟悉的身影和氣質(zhì),還是一下就擊中了宗將軍的心。
他握著手中的酒杯,緩緩朝許六月等人走去。
哪怕心里不斷在吶喊:別去!你沒臉再見他們!
但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朝那邊靠近。
“是宗將軍!
許六月最先發(fā)現(xiàn)了宗將軍的身影,輕輕提醒了一聲。
宗母身子一頓,便順著許六月的目光看去。
一眼。
只一眼。
宗母的眼眶便紅了。
就連身子,也忍不住發(fā)顫。
二十多年了!
本以為,這么多人的命,這么多年的苦,會讓自己再見到這個男人時,能做到無動于衷!
但真等到了這一日……
宗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激動,是無法控制的。
她又悔又恨。
悔自己當(dāng)初為何救了他!恨自己無能為力,竟讓家族因此覆滅!
“蓮花?”
許六月瞧出宗母的情緒不對,連忙喊來了蓮花:“快,帶母親去透透氣!
蓮花聽言,迅速上前扶著宗母:“老夫人,咱們?nèi)ツ穷^逛逛吧?”
宗母死死盯著宗將軍。
銀牙都快咬斷了。
但為了大局,還是握緊拳頭,跟著蓮花離開。
宗將軍眼見著宗母轉(zhuǎn)身要走,加快了腳步,想往前追。
“宗將軍!”
許六月及時喊住了他,道:“早就聽聞宗將軍是個正義凜然、忠肝義膽的好將軍,卻一直沒有機會相見。今日有緣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宗將軍被許六月喊住,終是收回了目光:“太和公主……”
再看看許六月身旁的宗余,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宗余,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宗將軍。
沒有任何迂回婉轉(zhuǎn),開口就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yè),宗將軍倒是清閑得很。以至于精力充沛,入夜難寐。
為了打發(fā)時光,宗將軍竟淪落到了要在夜里出門,去我‘歸來園’溜達的地步?也不知,需不需要我家夫人給你開兩副藥,好助你安眠?”
“我……”
宗將軍語塞。
愣愣看著宗余,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一番話。
而就在這時,宗老夫人已經(jīng)站在主位上,開始笑盈盈地講話了。
宗余見此,拉著許六月就坐下。
再不與宗將軍多言。
宗將軍看了看宗母離去的方向,躊躇了許久,終是沒有追上去的勇氣。
悶頭回了自己的座位。
宗老夫人年紀(jì)大了,話卻挺多。
先說說自己這一生的不易,再說說自己這一生的榮耀。
然后,還感謝了眾人前來她的壽宴。
聽著大家伙兒的奉承,宗老夫人別提多開心了。
叭叭了好半天。
最后,終是一聲令下,宣布壽宴正式開始。
眼瞧著歌舞就要上了。
許六月和宗余對視了一眼,便緩緩起身,朝正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