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說你看賬沒問題,這些賬簿,你也都經(jīng)手過。那么我倒想問問你,賬簿上頭記錄的,都是什么東西!”
許六月話說到此,狠狠拍了拍手旁的賬簿。
氣場十足,使得屋子里的氣壓直線下降。
“你告訴我,同一本賬簿,為何會出現(xiàn)那么多的數(shù)目被更改?再告訴我,為何客人存錢時,明明存的是臨存,賬簿里卻要記錄給了客人長存的利息?這臨存跟長存所產(chǎn)生的差額,又去了哪里?”
說罷,許六月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指著滿地的賬簿,道:“你去給我看看,看看賬簿里記載的,究竟是什么東西!這長存的利息,是臨存的雙倍!
光是劉翠芬這一個客人,從賬簿上來看,錢莊的損失就不少。我已經(jīng)粗略算過了!這一年半以來,單看劉翠芬的話,她已經(jīng)在咱們這里存過三千兩的銀子。其中,取走的一共有兩千兩。
咱們打個比方算一筆賬,就以對方存兩千兩,存了一年的利息來算。按照臨存,兩千兩一天的利息,是一兩銀子,一年下來,是三百六十五兩?扇绻凑臻L存的給,則是七百三十兩。
張全,張蕭?你們告訴我,多給出去的三百六十五兩銀子,給到了誰的手里?這還只是一個客人的數(shù)目!而我所發(fā)現(xiàn)的有問題的客人,不下十個。
雖說十個客人,不可能每個客人都取了兩千兩銀子走,也不能按照一年的利息來算。但十個客人加起來,咱們錢莊損失了多少銀錢,還用我來說嗎?”
許六月字字誅心,又把后路給張家父子給斷了。
使得張家父子不斷咽口水,根本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倘若這些賬簿,只是出現(xiàn)了一處或兩處的錯,我可以說你們是失誤?裳巯履?那么多的錯處,并且還有很多錯誤的數(shù)目,都出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你們做事兒做到了這種地步,我還要說你們沒有問題。那么我究竟是在自欺欺人,還是過于愚蠢?”
許六月說完了這一番話,又指了指散落在張蕭身后的一本賬簿,道:“除了劉翠芬這個客人外,還有一個客人,我印象十分深刻。她的名字兒,叫鄭燕兒。
這個鄭燕兒,在咱們錢莊存銀子的次數(shù)不多,前前后后就五六次吧?但每一次,她都會來存一萬兩。當然了,這一萬兩,她留的時間也不長。幾乎每個月月頭就來存錢,月尾就取錢。取的數(shù)目,也是一萬兩。
她選擇了臨存。一個月一萬兩的臨存利息,應(yīng)當是一百五十兩。但賬簿上記錄的支取利息,卻是三百兩。三百兩,不正是長存的利息嗎?
并且,鄭燕兒的支取記錄,沒有一處是改修過的。我仔細瞧過了,她的賬,都出自同一個人的字跡。這個字跡呢,就這么巧,又跟之前那幾本賬簿中修改數(shù)目的字跡,是一樣的。
你們說……這個會是誰呢?呵……咱們待會兒慢慢查。
現(xiàn)在的情況是,鄭燕兒的賬目沒有任何修改痕跡,卻又給出了臨存客人長存的利息,且每一次存取都是一個月的日期。這樣的事情,從去年到現(xiàn)在,整整持續(xù)了十三個月。
一個月多支出一百五十兩,十三個月,就是一千九百五十兩,將近兩千兩的銀子。張全,張蕭。你們告訴我,這兩千兩的銀子去哪里了?”
許六月一字一句,都問到了點子上。
而她的每一個問題,都讓張家父子沒法回答。
賬簿為什么會有修改?支出的利息為何跟收入時的記錄對不上號?為何每一個錯處,都是同一個人的筆跡?多支出的銀錢去了哪里?這還用回答嗎?
反正不可能是不小心就對了!
但讓他們親口承認,這些銀錢是他們張家貪墨的,他們又著實說不出口。
許六月看著張全來了以后,也依舊沒什么進展。
該絕口不提的事兒,張蕭不說,張全也不說。
于是,終是開口拆穿了他們,道:“沒有經(jīng)過任何改動,卻又存在著極大問題的賬簿,恐怕是有人精心做出來的吧?
我也不怕告訴你們,你們的這個賬,若不仔細看,確實很難看出端倪。不管是修改過的,還是沒修改過的。單單看支出的賬簿和流水的細賬,是看不出什么的。
只有結(jié)合了所有的賬簿,再仔細去記住每一個客人的名字兒,以及存取的金額,這才有可能會被查出。
而事實上,在你們看來,這世上根本就沒人能在短時間內(nèi),可以把所有的賬簿看完。更沒有人,能夠?qū)⒚恳粋客人每一條賬目,都牢記于心。除非,錢莊開始大面積的查賬。
但我夫君已經(jīng)四年沒來過滄州城了,錢莊的事情都是你們在管。所以,你們便養(yǎng)成了熊心豹子膽,把錢莊當成了自己的私產(chǎn)。你們以為,只要我們不來滄州城,一切就能相安無事兒。
甚至,你們還認為,即便我們來了,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賬目查清楚。你們覺得你們的賬目,做得天衣無縫了。只要不請賬房先生來查賬,那么我們宗家就拿你們張家沒辦法!”
許六月不僅討厭裝模作樣的人,更討厭有膽子做壞事兒,卻沒膽子承認的人。
特別是當她一口氣把所有的問題都堆了出去,對方卻連放個屁的勇氣都沒有。這種感覺,真是讓人窩火。
“不說話是吧?”
許六月見張家父子垂著頭,臉色雖然難看,但卻死死閉著嘴,一言不發(fā)。
于是,冷笑了聲,道:“好啊!你們別以為自己不說話,我就拿你們沒辦法!該查的事兒,我會查清楚。該去官府坐大牢的,也一個都休想逃過。”
說罷,冷聲喊道:“來人!平時這錢莊里,一共有多少人記賬?但凡是記過賬的,都去看看那些賬簿,找到自己的字跡。最好,想個法子自證清白。
否則,你們就跟著張家父子一起,去大牢里吃牢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