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莫臟了你的手。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許六月頓時愣住了。
待她再反應(yīng)過來時,宗余已經(jīng)接過了她的柴刀,將她輕輕推到了一旁。
手起刀落。
只聽‘啊’的一聲兒,一股血腥味便撲鼻而來。
宗余將許六月保護(hù)得極好。
不僅沒有讓她沾染上半點血腥,就連看,都沒讓她看到一眼。
倒是胖虎和花花,受到了血腥的刺激,紛紛開始躁動起來。
特別是花花。
一個巴掌拍到許天寶身上,許天寶的衣裳便被它的爪子勾得稀巴爛。
衣裳下的肌膚,也瞬間皮開肉綻。
“去!
宗余揮手運功,將許天寶丟到了胖虎的身上。
“將這人馱到山腳,丟在路邊。你們不許傷人,完成任務(wù)就回來!
“嗷嗚~”
“喵~”
胖虎和花花有些委屈。
可主人得吩咐既然都下來了,它們又不能反抗。
只得一前一后,慢悠悠往山下走去。
“可有嚇到你?”
宗余轉(zhuǎn)身,關(guān)切地詢問許六月。
他當(dāng)然知道,許六月是有膽識的。
方才,這丫頭既已經(jīng)掰開了對方的嘴,動了刀子,那么便證明,她真敢下這個手。
哪怕她今年,只有十二歲。
可她敢與不敢,是一回事兒。他能不能保護(hù)她,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以前他們不相識,他無法經(jīng)歷她受過的苦。所以很多事情,便只能讓她自己熬。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既然她是他的妻!
那么不管圓房與否,也不管日后如何。
有他在的一日,便不許那些黑暗齷蹉的事兒,臟了她的手。
“我不怕!
許六月的心是悸動的。
此時此刻,她受到保護(hù)的感受,比起剛才走在宗余的影子里更甚。
在山下時,她只是感覺歲月靜音。有人陪著,便前所未有的心安。
可現(xiàn)在,卻能親眼看到有人為她擋在前頭,負(fù)重前行。
這兩者之間的感覺都很好,卻又大不相同。
“回家。”
宗余牽過許六月的手,繞著有血腥的地方走。
經(jīng)過許天寶這么一件事兒以后,宗余和許六月都有些沉默。
這種沉默,來源于彼此的‘心狠手辣’。
其實……
他們兩個人都清楚,對方心里頭都是有秘密的。
譬如宗余身上的血海深仇,究竟是什么仇?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
為何他們母子二人,要深居在萬福村的獨角山上?
再譬如,許六月只是一個村姑,為何能如此與眾不同?
又為何,能在一朝之間性情大變?仿若成了另外一個人?
哪怕在調(diào)查中,宗余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但對于他而言,沒有破綻卻充滿驚異的事情,才最讓人懷疑。
然而……
縱使如此,二人之間還是達(dá)成了某種默契。
關(guān)于我的事情,你不問,我便不說。
關(guān)于你的事情,你不說,我便不問。
只要明白二人之間,對彼此都沒有壞心,那便足夠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
哪怕他們對對方的事情,并不打算深究?擅棵慷斯餐M(jìn)退一次,還是忍不住會猜想,對方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想要互相走近彼此,卻又端著一份尊重吧。
宗余和許六月回到竹屋后,便跟平常一樣,該吃飯的吃飯,該畫花樣的畫花樣。
現(xiàn)在宗母醒了。
她的針線活雖不如啞娘,但是比起許六月來,還是要好上很多的。
在沒有旁的事情要干時,她就跟著啞娘一起,縫制許六月的保暖用品。
聽說許六月跟城里的周氏布莊達(dá)成了協(xié)議,要將這些保暖用品賣給周氏布莊時,宗母還夸了好一會兒呢。
當(dāng)然,她夸的可不是許六月能干。
而是夸她自己的眼光好,會挑兒媳婦?渥谟嗟母鈨汉茫苡性S六月這樣的妻子。
獨角山上,一家人溫馨和睦。
可獨角山下,卻因為許天寶一人,而炸了鍋。
要說許家,現(xiàn)在對許天寶那是不聞不問啊。
許老頭和許劉氏兩個老東西,心里頭對許天寶怨恨得很。
他們覺得,要不是因為許天寶和許六月,這個家也不會分。更不會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受盡村中眾人嗤笑。
而許老二一家呢?更是從來都瞧不起許天寶的。
現(xiàn)在許天寶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們生怕許天寶會來蹭吃蹭喝,更不會管他的死活了。
所以,哪怕許天寶到了天黑還沒回家,也沒瞧見許家的人出來尋他。
最后,還是里正家的兒子莫千邛,連夜從鎮(zhèn)上走路回家過節(jié)。
路過獨角山山腳時,發(fā)現(xiàn)了許天寶。
莫千邛是個讀書人,膽子不大。但因著讀的書多,見的世面比較廣,所以也還算鎮(zhèn)定。
他在發(fā)現(xiàn)了許天寶后,本想將許天寶給拖回去。
可他的力氣有限,又走了十里的路,實在是拖不動了。
于是,只好急急跑回村子里,沖著許家人喊道:“有人在家嗎?許大爺,劉大娘?
快!快出來救人啊!天寶叔出事兒了!”
村子里的人沒什么活動,都休息得早。
再加上為了省點煤油錢,大家伙兒都是趕在天黑之前吃的晚飯。
晚飯過后隨意收拾一下,便直接上床睡覺了。
所以,整個村子入了夜后,都是靜悄悄的。
莫千邛這么一叫,周圍的人家都聽見了。
一開始呢,許家的人還不想出來開門的。隔壁的那些左鄰右舍,自然也懶得管閑事兒。
可后來,當(dāng)莫千邛提到獨角山時,眾人便再也睡不著了。
不僅僅是許家人披了衣裳出來,就連隔壁的幾乎人家,也都紛紛點起了燈,打開了院門。
“是千邛啊!”
最先出來的,竟然是許家隔壁的林家,林大全。
“你是回來過節(jié)的嗎?怎么這么晚了還在外頭!”
“大全叔,快別說了,救人要緊。”
莫千邛來不及解釋自己為何這個點回來,只道:“天寶叔就在獨角山下,流了好多血,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說罷,又道:“我本想拖他回來,可我實在拖不動。大家伙兒快準(zhǔn)備個拖板車,去將人抬回來吧。
我先回家一趟,去把我爹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