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傳授幾員武將兵法韜略,專門找了名東庭老將,姓呂,名沖,之前是崔如和張燕云上峰,與虎豹騎斗了幾十年,立過數(shù)次戰(zhàn)功。既然能官拜五品,還能在戰(zhàn)場馳騁多年,自然有些真本事,于是李桃歌親自去請,把人從兒孫堆里拉出,放進(jìn)了東龍書院。
用慣了刀槍,突然握筆,誰都會難受,為了使幾名主將乖乖聽話,李桃歌還把苗春嬌放到學(xué)堂充當(dāng)監(jiān)軍,這個北庭漢子夠愣,夠兇,簡直是監(jiān)軍不二人選。李桃歌傳授四個打,然后就不理不睬,任憑苗春嬌胡作非為。
不聽師父者打,交頭接耳者打,擅自不來者打,學(xué)業(yè)荒廢者打,才讓幾員悍將能把屁股坐穩(wěn)。
拐角轉(zhuǎn)彎,李桃歌正回頭看向?qū)W堂,誰知有人在那彎腰撿書,一個不慎,將那人撞個跟頭。
沒來得及道歉,撞翻倒地的老頭張口就罵,“誰家孽畜走路不長眼,把本官往死里撞!哎呦呦,腰好像都斷了,就知道大兇之日不能出門,喝口酒都能嗆死!”
李桃歌一瞅老頭面容,咦,熟人。
在國子監(jiān)時,傳授書法的博士,宋凝時。
李桃歌從小到大,學(xué)業(yè)第一次獲得甲上,就是拜對方所賜,雖然說與父親不無關(guān)系,但也足夠揚眉吐氣一回。
宋凝時官當(dāng)?shù)貌淮螅瑑H是六品,可在書壇享有極高聲譽,小楷無人能與之比肩,若非功利了些,失了文人氣節(jié),早已討來書圣書仙之類美名。
蕭爺爺?shù)拿孀庸淮螅拱阉尾┦恳舱埩诉^來。
李桃歌將老人家攙扶起來,笑吟吟道:“先生,都怪學(xué)生莽撞,是否撞壞了身子骨,我?guī)ゾ歪t(yī)?”
宋凝時癡癡望著俊美少年,越看嘴巴張的越大,“你……你是青州侯?”
李桃歌恭敬道:“正是學(xué)生!
宋凝時渾濁眼眸亮起,抓住李桃歌手掌,激動道:“哈哈,在國子監(jiān)時,老朽早已看出侯爺不凡之處,果然一語中的,侯爺平定安西,馬踏東花,乃是一等一的風(fēng)采,老朽有您這樣一位學(xué)生,雖死無憾吶!”
李桃歌堆笑道:“僥幸而已,非我一人之功!
宋凝時稱贊道:“不驕不躁,虛懷若谷,大寧有這樣一名少年英雄,稱雄指日可待!
李桃歌被夸的頭皮發(fā)麻,連忙說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先生高看學(xué)生了!
宋凝時拉住他的手臂,“走走走,老朽藏了幾壇老酒,好不容易遇到侯爺,自當(dāng)一醉方休!
“這……”
李桃歌推脫道:“先生,學(xué)生已和蕭爺爺約好,去遲了,怕是……”
宋凝時詢問道:“那……晚上約上蕭大人,一起為侯爺慶功?”
李桃歌笑道:“那得問完蕭爺爺之后,再做決定,您教了半天書,已然累了,先回房休息,若約好了,我去找您!
宋凝時正色道:“侯爺金口,一言為定!”
李桃歌笑道:“一定,一定!
好不容易擺脫宋先生,李桃歌長舒一口氣。
學(xué)生遇到先生,似乎天生矮半頭,不敢開玩笑,更不敢隨意說話,與他老人家飲酒,能把自己活活悶死,不如與蕭爺爺喝酒吃豆腐,學(xué)習(xí)為官為人之道。
快步來到山主書房,輕叩房門,兩長一短,隨著一聲進(jìn),李桃歌推門而入,目光掃向房內(nèi),除了蕭爺爺,還坐有遇到一名熟人。
青州刺史,范蘭貴。
與蕭文睿問完安,李桃歌沖這名不停干笑的四品刺史挑眉道:“范大人,別來無恙!
范蘭貴行禮道:“下官見過青州侯!
無論是舉止還是言行,透出局促不安意味。
李桃歌坐在他身邊,奇怪道:“范大人不在青州城打理政務(wù),怎么會跑到書院?”
范蘭貴堆出勉強笑容,“侯爺有所不知,蕭大人乃是下官在國子監(jiān)讀書時的授業(yè)恩師,聽聞他老人家出任書院山主,特來拜見!
“原來如此!
李桃歌點頭道:“看來范大人還是本侯學(xué)長,失敬,失敬!
對于這名本州刺史,兩人只在幾年前有過一面之緣,從此以后,素?zé)o往來,倒是聽別人談及幾次,說范蘭貴為人低調(diào)內(nèi)斂,從不張揚,不太過問政務(wù),一門心思調(diào)離入京,既然對方有鴻鵠之志,李桃歌也不去打擾,倆人井水不犯河水。
蕭文睿雙手疊于小腹,懶洋洋道:“既然正主來了,范刺史,你不如當(dāng)面討要。”
討要?
李桃歌疑惑道:“難道我欠范大人東西?本侯瑣事繁忙,記不太清了,提醒一下!
“豈敢豈敢!
范蘭貴擠出僵硬笑容,為難道:“恩師幫學(xué)生開了口,下官只好明言,朝廷幾次三番差人來問,咱們青州去年賦稅,何時交齊?按理說,一月就該送入國庫,侯爺當(dāng)時不在府中,下官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一拖再拖,已緩了一季有余!
之前有封邑的王侯,免交賦稅,可是李白垚入主鳳閣后,便改了這個規(guī)矩,上到藩王,下到貧家,一律按照名下田地納稅納糧,敢抗命者,關(guān)入大牢,何時家眷交夠稅銀,再把人放出來。
正是因為一條條利國變法,才使得國庫充盈,當(dāng)然,遭人嫉恨也是無可避免。
李桃歌沒想到,朝廷用父親的治國鞭,一抬手,抽到自己身上來了。
李桃歌似笑非笑道:“繳稅而已,該交就交,范大人不必跑到書院求援,去侯府直接找我就是!
范蘭貴驚喜道:“多謝侯爺體諒!
李桃歌喝了口茶,隨意問道:“說個數(shù)吧,一會兒就讓賬房送到青州!
范蘭貴搓著手心,磕磕絆絆道:“據(jù)瑯琊城上報給戶部的田地,需繳銀三十八萬四千六百七十五兩九錢……”
噗的一聲。
李桃歌把茶水噴了簫老爺子滿臉。
這次換他聲音變得劇顫,“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