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與朝廷大員打的交道多了,倒是聽起來沒那么刺耳,輕聲道:“刺史大人若沒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就勞心多跑跑腿,瑯琊離青州城不遠,若是朝廷先一步比本侯知曉,范刺史,本侯會把賬記在你的頭上!
“哈哈哈哈。”
范蘭貴敷衍笑道:“侯爺,這點小事不勞您費心,如若下官收到消息,定會派人先去瑯琊郡!
這種圓滑老官油子,很難從他口中得到承諾,李桃歌心里藏著千頭萬緒,不愿久留,起身說道:“范刺史大人,本侯偶感不適,先行告辭了。”
對方來的快,走得更快,范蘭貴措不及防,驚愕道:“侯爺哪里不舒服了,府里有青州知名郎中,喊他來瞧病,或許能給侯爺消除病患!
李桃歌望向茶碗,意有所指道:“刺史府的茶太涼,喝起來心寒!
范蘭貴干咳兩聲,露出尷尬笑容。
走出刺史府,來到靠在馬車打盹的卜屠玉面前,李桃歌打出一記響指,“卜將軍,醒醒,別睡了!
卜屠玉揉了把臉,擦去嘴角口水,囈怔道:“這么快見過刺史了?”
李桃歌冷笑道:“你這頂頭上司,比泥鰍都滑,看來咱們倆以后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還沒完全清醒的卜屠玉錯愕道:“那該咋辦?”
李桃歌輕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咋辦咋辦,之前該叮囑的,已經(jīng)說過了,你照章辦事即可,去吧,先去見過刺史,再去青州大營上任。”
一路走來,相依相伴,猛然與老大分別,卜屠玉極為不適,扭捏道:“你不在,心里沒底,要不然再陪我兩天?”
“我又不是你媳婦,陪你吃,陪你玩,陪你睡大坑!
李桃歌翻身上馬,硬氣道:“爺們來去如風,瀟灑自如,別墨跡像個娘們,走了。”
不等回應,駿馬躥出幾丈遠。
卜屠玉喊道:“老大,你要經(jīng)常來看我!你要是敢不來……我就去看你!”
撂完最軟的狠話,卜少爺突然眼眶發(fā)酸。
從小在父親羽翼庇護下成長,到了京城也有大哥罩著,十七年來不曾獨自面對世間,猛地孑然一身,孤獨感悄然而至。
只覺得天地茫茫,自己像根孤零零的野草。
李桃歌也是無奈之舉。
兄弟一場,該鋪的路都給他鋪好了,大丈夫想要立足于天下,怎能不經(jīng)受磨難。
張燕云,小傘,包括自己,誰不是先死而再生,猶如鳳凰涅槃。
這口入世苦果,只能自己品嘗,誰都替代不了。
十年內(nèi)時逢亂世,是龍鶴之姿還是泯滅于眾人,需要盡快見分曉。
做萬戶侯還是富家翁,全憑卜屠玉自己本事。
策馬來到青州南門,相府車隊和云字營緊隨其后,李桃歌找到上官果果,戀戀不舍說道:“長腿師傅,送徒千里,終有一別,這一路顛簸,辛苦了,你們這就返程,不用再送了!
上官果果看向青州城三個字,詫異道:“沒到瑯琊郡呢,為何不用再送?”
李桃歌正色道:“再往前,山路崎嶇,又是雨季將至,重騎重甲很容易陷入泥沼,我妹夫的軍令,不是送我到青州嗎?既然青州城已到,你們該回去復命了!
上官果果爽快道:“好,既然完成軍令,那我走了!
揮鞭策馬奔向官道,走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百余重騎聲勢浩大。
李桃歌撓了撓頭,琢磨著長腿師傅生了那么好的身段,咋作風比爺們還爺們兒,告別的話還沒說完呢,一溜眼沒了蹤跡。
“羅大,千里鳳,楚老大!
李桃歌喊來得力干將,“你們護送郡主去往瑯琊,把逍遙鎮(zhèn)百姓也一并帶走!
“我?”
武棠知驚訝道:“你要送我去瑯琊,那你自己呢?”
“我……”
李桃歌吭哧道:“公務在身,先要去趟兩江都護府!
見情郎神色為難,武棠知會心一笑,“好吧,你去忙你的公務,我先去布置宅院,種些花,養(yǎng)些草,保證侯爺住的舒心。沿途好幾百里,你要保重哦。”
望著那張高貴清冷臉龐,李桃歌呆滯失身。
本以為她會死纏爛打跟著自己,沒想到會如此聽話,準備好的借口,沒了用武之地。
李桃歌沖著黑皮丫頭柔聲道:“茯苓,你也先回瑯琊,幫著郡主操持家事!
“我也走。俊
趙茯苓焦急道:“公子的傷還沒好呢,我一走,誰來按時給你煎藥,不行,她們都可以離開,唯獨我不能走!
“小茯苓!
武棠知一把摟住纖弱肩頭,“你家公子公務在身,咱們跟著不妥。男人的事,女人不便插手,把家收拾的漂漂亮亮,把自己也收拾的漂漂亮亮,他一回來,瞧見你人比花嬌,家里整潔舒適,那才算真正幫了他。我看你的手磨出了泡,衣袍都打有補丁,若是不嫌棄的話,姐姐那有幾套沒穿過的新衣。到了瑯琊,咱們一起去逛脂粉鋪子,你若不在,姐姐一個人多孤單啊。”
趙茯苓出身寒門,從來沒感受到女子對她展露關(guān)懷,而且對方貴為郡主,與一名婢女姐妹相待,傳出去,會令人驚掉下巴。
趙茯苓猶豫不決道:“那……公子你要記得煎藥服藥,若是回來瘦了,我就……我就……我就三天不吃飯!”
不吃飯,便是她能想到最陰毒的懲戒法子了。
李桃歌點頭笑道:“好。”
目送眾人離去。
身邊只留下賈來喜和胖狐貍。
于仙林嚼著兔肉干,皮笑肉不笑道:“把她們都送走,你小子沒安好心吧?是不是想去見老相好,人多不方便?”
李桃歌瞪大眸子,咬牙切齒道:“猜這么準,以后別亂猜!”
于仙林得意大笑。
李桃歌視線挪向南方。
他確實想去見一個人。
這些年來唯一覺得虧欠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