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說:“老觀主所言,我沒聽懂!
他目光深邃許多,再和我對視幾秒鐘,才拉開話題,讓我暫且住在澄豐觀,一來是薛広薛燼的事情,會需要我作證,二來,畢竟這件事情太大,算是將六鬼肆,壽喜宮徹底得罪死了,他們不惜代價也要殺我,留在澄豐觀,至少能確保安全。
頓了頓,他又道:“無論薛燼此事如何定論,薛家勾結(jié)壽喜宮,六鬼肆,惡貫滿盈也是板上釘釘,陳道長為荊州立下大功,可以加入我澄豐觀,或者常年掛名,余文總歸年輕了些,有個能矯正指點他的朋友,是好事!
我微微抱拳,只是道了聲多謝,并沒有明確回答什么。
隨后,老觀主轉(zhuǎn)身離開了。
余文稍有不解,說:“其實陳道長可以大方承認,我無礙的。”
我搖搖頭,笑了笑,沒多言。
那老觀主前半截話,的確是在問我。
我沒有回答后,他就立即說了,讓我加入澄豐觀,或者常年掛名的話,還有余文年輕……這其實,是暗示著余文以后會接替他,我給余文留的顏面,算是給他也留了顏面。
只不過,余文沒聽懂個中意思而已。
我不說話,余文便沒多言多問了。
他將我送回了先前住的院子,這里并未被清理過,還是和我走時一模一樣。
離開前,余文讓我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他會立即來告訴我。
很快,院子就只剩下我和苗妤妤兩人了。
天,蒙蒙發(fā)亮。
苗妤妤卻還是牽著我衣擺沒有松開,她稍稍歪著頭,忽閃的眼睛一直看著我。
下一刻,苗妤妤抬起手來,掌心中靜靜躺著一枚小拇指大小,通體泛著淡紅色的蟲子。
看起來,那像是一枚蠶蛹。
隨后,苗妤妤眼中透著祈求,一副可憐極了的神態(tài)。
說真的,換成別的人,絕對會把持不住。
“先前要你下蠱,當(dāng)時就解釋清楚了,不是這種蠱!
“天醫(yī)道觀的事情,澄豐觀都表明了態(tài)度,苗先生不會為難你,你可以回去了!蔽抑苯诱f道。
“啊……”苗妤妤頓顯得慌張起來,立即就握緊了手掌,她再攤開手,掌心空空如也。
隨后,她笑靨如花。
“哥哥太認真了,我和你開玩笑的。”??她松開我衣擺,一手指著正中央的房間,說:“我住那里。”
“你住旁邊,那是我的房間!
我徑直朝著正中央臥房走去。
進屋,關(guān)門,余光瞧見苗妤妤溜進了另一個房間。
微微吐了口濁氣,緊繃的心弦,稍稍平緩一些。
事情的唯一變數(shù),就是薛燼突如其來,親手弒父,殺了薛広。
否則的話,薛家的事情,足夠讓他百口莫辯,即便是說什么,都無人相信。
弒父,反倒是讓他站在了大義滅親這一頭。
只不過,就和余文說的一樣,無論如何,薛燼都難辭其咎了。
可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眼下的局面,我又該怎么從薛燼身上拿回命數(shù)?
他畏罪逃走其實最好,束手就擒,反倒是棘手起來。
如果天醫(yī)道人來了,一怒之下掌斃了薛燼,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件事情,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疲倦感涌了上來,先前用過三臺咒透支精力,我已經(jīng)困頓不已。
沉沉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難言的安穩(wěn)。
醒來時,都是次日下午了。
去了院里頭,苗妤妤正坐在石桌旁邊兒,桌上擺著一只空碗,旁邊還有食盒。
我一眼就瞧見,空碗里有蜈蚣,蝎子,還有不知名的蠱蟲,正在相互噬咬。
“快餓死了,哥哥你可算出來了。”苗妤妤噘嘴,小臉上浮起一抹哀怨似的。
我:“……”
“我有名字,你可以直接叫我陳千叩!毕惹笆菦]精力功夫和苗妤妤糾正。
她這稱呼,著實讓我心里頭不自在。
“咦……哥哥你不喜歡嗎?她們都說,你們男人喜歡呀!泵珂ユテ婀值目粗摇
我眉心郁結(jié)。
還沒等我開口,苗妤妤就嘟著嘴,哦了一聲,說:“那我喊你千叩哥哥!
“吃飯飯了!千叩哥哥,肚子早就餓癟了!??她臉上再度堆滿笑容。
有句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再加上苗妤妤幫我不少忙,我更不可能翻臉不認人。
她快速打開食盒,端出來幾盤菜,兩碗堆得冒尖兒的白米飯。
緊接著,她將有蠱蟲打架的碗放在地上。
我不多言,坐在旁側(cè),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苗妤妤吃的飛快,是真的餓極了。
不多時,盤子就像是被風(fēng)卷殘云一般,刮的干干凈凈。
我吃飽了,拿了一張紙擦嘴,苗妤妤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
“千叩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好煩人!??忽然苗妤妤看向我,可憐巴巴的說,“嗯?”我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苗妤妤怎么忽然說這個。
“我們?nèi)缫幻},有個傳統(tǒng),我才一直想要帶你回去見姥姥的!??苗妤妤顯得很認真,她微咬著下唇:“蠱女到了一定時間,就必須回到寨子里,為了保證蠱的延續(xù),血脈的純凈性,一定要和寨子安排的族人結(jié)婚!
“不過,如果能夠選到一個很厲害的人,帶他一起回到寨子里,就可以避免了,只是,那個人必須要內(nèi)心干凈,甚至愿意加入寨子!
“你很干凈,我看得出來,是從眼底透出來的那種干凈,我不想和癩子頭在一起!
苗妤妤這番話很簡單,將事情闡述的很清楚。
“可以嗎?”??她伸出手,再度攤開了掌心。
小拇指一般的淡紅色蠱蟲,輕輕的在她掌心蠕動,朝著我爬來。
我沉默不語,眉心再度稍稍擰起。
這件事情,對苗妤妤來說很難接受。
可于我來說,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蠱女,本身就是極其古怪的存在,更遑論她口中的寨子。
為什么,我要幫她?甚至自己還要加入那寨子?
站起身,我后退了兩步。
苗妤妤的手,快速合上,握緊了蠱蟲。
她顯得有些無措,低下頭來。
“對……對不起……”
起身,苗妤妤匆匆朝著屋內(nèi)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