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從余陽市定的棺槨送到了。
凌游交代季堯?qū)⑴靷兌紟浚滤齻冊倏奁饋怼?br>大家一起幫忙,將魏書陽入了棺,停放在了院中,又搭起了靈棚。
人影錯雜,忙忙碌碌,凌游一時間沒空傷心,他系著孝帶,操持著一切,時不時看到那副棺槨的時候,心里卻總是提醒著自己,躺在那里的,是這世上和自己沒有血緣,卻最愛自己的老人。
凌游想到了爺爺凌廣白走時的場景,說起來,自己已經(jīng)送走過四位老人了,凌廣白、孫雅嫻、楚景尋,以及如今的魏書陽。
他們都在這個世上真真切切的愛過自己,給了凌游回報不盡的恩情,卻沒能讓凌游將這份恩情報答,或許,如果真的有來生,凌游希望,他還能還了這份未盡的恩情。
在這期間里,凌游迎來送往,得知了消息之后,打來問候的電話也是絡(luò)繹不絕。
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深夜,三七堂的人才散去很多。
可寧靜襲來,悲傷也不請自來,將每個人的心,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波瀾。
凌游沒有進(jìn)屋去,而是按照村里的習(xí)俗,在魏書陽的靈前燒著紙錢。
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年,孫雅嫻離世的時候,自己還是和魏書陽在靈前燒紙錢,如今斯人已逝,那個老人,也終將不在自己的身邊。
凌游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終究還是沒能再見到那位白胡子老人,他現(xiàn)在多希望魏書陽能像上次一樣,在自己的身旁安慰一下自己。
就在這時,凌南燭從正堂里跑了出來,來到了凌游的身邊。
“爸爸,魏太公呢?”凌南燭疑惑不解的問道:“剛剛他還在屋里睡覺,怎么不見了?”
孩子不懂什么叫做死亡,他只當(dāng)老人是睡著了。
凌游攬過凌南燭,看著面前的棺槨沉吟良久,這才解釋道:“魏太公......去找他的朋友了!
凌南燭歪著頭問道:“太公也有朋友嗎?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凌游擠出一個笑容,可眼淚卻突然滑落:“魏太公的朋友,你沒見過,可爸爸,很想他們!
“那太公什么時候回來?”凌南燭又問:“等太公陪過了他的朋友,就讓他回來吧,南燭都想他了呢。”
凌游忍不住哽咽了起來:“我也想他,我好想他!
幽明路隔,一逝永不歸.....
深夜的時候,凌游不肯回去,始終守在靈前,薛亞言來到靈前跪下,將紙錢放進(jìn)了火盆里幾張,然后開口道:“老爺子,您老走好啊!
片刻后,薛亞言對凌游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爺子日子不多了?”
凌游良久后才開口:“早知道,晚知道,也終將抵不過這一關(guān)!
薛亞言嘆了口氣:“怎么不早和我說呢。”
凌游聞言道:“早知道的人,更痛苦!
而在這時,就見許樂匆匆忙忙的走了出來,對凌游和薛亞言說道:“叔,亞言叔,太公留了遺書。”
凌游一聽連忙要起身,可是跪的太久了,腿都麻木了。
薛亞言趕忙扶了一下,然后對許樂問道:“什么遺書?”
許樂回道:“剛剛我們整理太公遺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就放在了太公診桌的抽屜里!
薛亞言扶著凌游趕忙朝堂內(nèi)而去,薛亞言還不忘叮囑許樂:“留下燒紙錢,守好靈!
進(jìn)門之后,就見凌昀和衛(wèi)諾秦艽他們都在落淚,抽泣聲此起彼伏。
秦艽看到凌游便道:“魏爺爺給咱們每個人都留了信,你看看吧。”
凌游走上前,接過了自己的那一封,拆開來看。
只見魏書陽洋洋灑灑的寫了許多話,凌游深切的能感受到那一晚魏書陽的痛苦,他是多想再和他的孩子們多說些什么啊,可他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魏佑良看著自己的父親留給自己的信,也罕見的落了淚,魏佑良始終覺得,父親魏書陽沒有對自己盡到父親的責(zé)任,可魏書陽不愛魏佑良的母親雖說是真,但也算是相敬如賓,只是那個年代,魏書陽將自己的生命投身進(jìn)了偉大的醫(yī)療事業(yè)和革命事業(yè)當(dāng)中,所以這份家庭和國家的責(zé)任,魏書陽只能從中做出取舍。
而衛(wèi)諾的信,魏書陽寫了最多,雖然他們祖孫倆相處的時間不算多,只有短短幾年,可衛(wèi)諾的孝心和在醫(yī)學(xué)上的天賦,卻讓魏書陽倍感珍愛和欣賞。
信中提到:“諾諾,脈沉于筋下,劈劈急硬,如指彈石,毫無柔和之感,此脈,為彈石脈,也是絕脈之一,此脈之人,腎氣竭絕,主危候;這是太公能給你上的最后一課了,以后山高路遠(yuǎn),醫(yī)無止境,你只能獨自前行!
“太公要教導(dǎo)你三句話,其一,‘見彼苦惱,若己有之’,你要將患者之苦視為己痛,這樣方為醫(yī)者仁心;其二,‘不得瞻前顧后,自慮吉兇’,醫(yī)者,不問貧富貴賤,患者,沒有身份高低之分,要一視同仁;其三,‘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為醫(yī)者,要無懼艱險,以病患為首任;記住這三句話,你就算不能成為名醫(yī),也能成為仁醫(yī),在二者之間,我更希望你,要做仁醫(yī)!
“以仁立身,以術(shù)濟(jì)世,以畏天憫人之心,行救死扶傷之道,衛(wèi)諾謹(jǐn)記!
看過這封信之后,衛(wèi)諾抱著信埋頭痛哭,她沒想到,魏書陽給自己上的最后一課,竟然是用他的生命。
這天夜里的三七堂,眾人哭作一團(tuán)。
次日一早,天氣灰蒙蒙的,早早就有來吊唁的人前來,衛(wèi)諾也平復(fù)了些許心情,和許樂站在門口對前來吊唁之人鞠躬答謝。
早晨八點多的時候,秦松柏到了,在靈前對魏書陽的靈柩深深的鞠了三躬,面色哀傷:“魏老,您之前對松柏說過的話,松柏謹(jǐn)記,松柏向您承諾過的話,我也當(dāng)謹(jǐn)行,您老放心吧!
凌游等家屬,對秦松柏以家屬之禮回之,然后便請秦松柏進(jìn)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