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來吧……殺了我……然后……背負(fù)著這個‘永遠(yuǎn)無法獲勝’的詛咒……痛苦地……‘活’下去吧……這……就是我……送給你們的……最后的‘笑聲’……嗬……”
最后一聲怪響之后,嘻笑之王,這個將整個艾瑟爾加德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上,以嘲弄眾生為樂的恐怖存在,終于,徹底地,化作了虛無。
我們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雛形”中,再也沒有了他的一絲痕跡。
但是,他的聲音,他的詛咒,他那最后的“笑話”,卻如同永不磨滅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們的靈魂之上。
周圍的世界,開始恢復(fù)正常。由我們?nèi)说摹暗馈彼鶑?qiáng)行覆蓋的“世界雛形”緩緩散去,露出了底下那片滿目瘡痍的、艾瑟爾加德的廢墟。
天空中,那妖異的黃綠色,也開始褪去,露出了這個世界本該有的、湛藍(lán)的色彩。
陽光,億萬年來第一次,刺破了瘋狂的法則,灑在了這片死寂的大地之上。
我們贏了。我們驅(qū)散了籠罩這個世界的噩夢。
但我們?nèi)说男闹校瑓s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只有一種……比戰(zhàn)敗,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窒息感。
張九幽默默地收回了他的酒葫蘆,仰頭,將里面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后,他將那陪伴了他無數(shù)歲月的酒葫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碎了。
嘻笑之王死了。但他贏了。
他用自己的死亡,將我們推入了一個更加深不見底的絕望深淵。
我們,到底該怎么選?
是就此收手,背負(fù)著“懦夫”的罪名,守護(hù)著一份殘缺的、建立在無數(shù)世界痛苦之上的“安寧”?
還是繼續(xù)前行,明知每一步,都是在將最終的敵人,推向更不可戰(zhàn)勝的深淵,然后,在某一天,被那個由我們親手“喂養(yǎng)”出來的、最強(qiáng)的魔王,徹底吞噬?
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陽光,這個世界久違的奢侈品,溫暖地灑在我們身上,卻驅(qū)不散我們心中深入骨髓的寒意。
嘻笑之王死了,但他最后的“笑話”,卻像一個永恒的詛咒,在我們耳邊,在我們心中,在我們未來的每一步道路上,回響、盤旋,久久不散。
殺一個,成就六個。
殺六個,造就一個終極的“絕望”。
我們的每一次勝利,都只是在為最終的、絕對的失敗,添磚加瓦。
這比直接殺了我們,要?dú)埲桃蝗f倍。
“呵……”張九幽突然笑了一聲,那笑聲,充滿了自嘲與苦澀。他從破碎的葫蘆碎片中,撿起了一塊,放在手心,任由那鋒利的邊緣,割破他的皮膚。
“這算什么?天道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我們自以為在替天行道,結(jié)果,卻成了‘黑手’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刀,幫他……‘優(yōu)勝劣汰’?”
我無法回答。我的“存在”,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深切的“無意義”。如果我們的抗?fàn),只會帶來更深重的絕望,那么,我們“存在”于此的意義,又是什么?是作為一場更大悲劇的“序幕”嗎?
我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團(tuán)青蘿最后的道韻所化的光芒。光芒很微弱,像一顆隨時會熄滅的星辰。
我能感覺到,她的本源,在剛才那場“萬愛歸一”的燃燒中,已經(jīng)受到了不可逆轉(zhuǎn)的重創(chuàng)。
她沒有死,但她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蛟S,她再也無法醒來。
或許……這樣也好。
至少,她不用面對這個,比死亡更殘酷的“選擇”。
“我們……回去吧。”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沙啞,充滿了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疲憊,“回到方舟……回到我們的世界。嘻笑之王說的沒錯,或許……我們只能守護(hù)我們能守護(hù)的。這諸天萬界的痛苦……我們……背負(f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