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醫(yī)師更是險象環(huán)生。他懷中那枚【仁心果】,此刻正散發(fā)著妖異的碧綠色光芒,表面的紋路瘋狂扭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內(nèi)部炸開,將老醫(yī)師整個人都變成一棵由血肉組成的畸形大樹。
他不得不耗費九成九的心神,去壓制這枚與他性命交修的道果,根本無力他顧。
我們每一個人,都變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我們自己的生命力、我們自己的道、我們自己的神魂,都在這條 “絕對增殖” 的逼迫下,試圖 “殺死” 我們自己。
更可怕的,是精神層面。
我不敢讓任何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停留超過一息。
因為我發(fā)現(xiàn),當我開始思考 “如何破解此局” 時,這個念頭就會在我的識海中飛速 “增殖”,化作一個長著我的模樣、卻不斷重復(fù)著 “怎么辦、怎么辦” 的精神贅生物。它在消耗我的心神,在擠占我的思維空間。
我們必須不斷地否定自己,斬斷自己的念頭,壓制自己的生機。
我們必須在這片要求 “無限增長” 的世界里,強迫自己進入一種近乎 “寂滅” 的狀態(tài)。
這是一種何等矛盾、何等痛苦的折磨。
安安,成了我們唯一的、也是最危險的希望。
她的人皇之氣,是最高等的 “生機”,是 “增殖之律” 最渴望的 “養(yǎng)料”。
但同時,她又是最純粹的 “秩序” 化身。她天真無邪的意志,本身就帶有一種 “恰到好處” 的韻律,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在她周圍三尺,形成了一個詭異的 “平衡場”。
在這個力場里,那股瘋狂的增殖之力被大幅削弱了。我們?nèi)耍荒芟褡顭o助的雛鳥一樣,緊緊依偎在安安的身邊,結(jié)成一個在金色熱浪中隨時可能傾覆的小小陣型。
但安安,也在 “生長”。
她只是一個嬰兒,她的每一刻都在自然地生長。
而在這條鐵律之下,她這最正常的生長,被放大了千百倍。
我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頭發(fā)正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變長,她的指甲也在緩緩地向前延伸。
她,就像一個被設(shè)定了最精確的倒計時的 “神力炸彈”。
我們不知道,當她的 “生長” 突破某個臨界點時,會引發(fā)何等恐怖的鏈式反應(yīng)。
或許,她會瞬間被這股力量催熟成一個我們完全不認識的恐怖存在;或許,她會直接引爆這整個 “立夏” 空間。
我們,行走在毀滅的刀鋒上。
腳下,是隨時可能 “長” 出殺機的地面。
身上,是隨時可能 “背叛” 的血肉。
腦中,是隨時可能 “癌變” 的念頭。
而我們唯一的 “救命稻草”,本身就是最大的 “威脅”。
沒有敵人,沒有守護者,只有一條冰冷的、無處不在的 “法則”。
這,比任何看得見的敵人都更加令人絕望。
我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這片沒有日月、只有無窮無盡的金色圣旨照耀下的世界里,時間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我們的道心,被消磨到了極限。每一步,都是在與自己的本能做著最慘烈的斗爭。
老醫(yī)師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出血,但他不敢去治療,只能任由傷口在他的壓制下微微蠕動著,像一條條細小的紅蛇。
青蘿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她必須時刻分出心神,去斬斷自己因為擔憂而生出的多余念頭。
我的春秋筆,沉重得如同山岳。我不敢去動用它,因為我不知道,當我寫下一個字時,這個字會 “增殖” 成一篇何等瘋狂的魔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