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謂的‘京城’,是所有‘吃法’的集大成之地。那里的人,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們是披著人皮的魔鬼,為了滿足上層‘東西’的胃口,也為了自己能多活一天,無所不用其極。”
“被……吃掉?”我喃喃重復(fù)著這個詞,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胃里升起,讓我剛剛感受到的那點(diǎn)溫暖蕩然無存。
青蘿看出了我的恐懼,她將啃干凈的雞骨頭隨手扔進(jìn)火里,發(fā)出“噼啪”一聲輕響。
那只雪白的狐貍立刻湊了過來,用鼻子嗅了嗅。
“你不用這么害怕。”她看著我,眼神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對你來說,這可能難以理解。但在我看來,這和我們吃雞,狼吃兔子,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只是這個世界的‘食物鏈’,比你書里讀到的,要更加殘酷和直接。”
“可……我們是人,不是牲口。”我下意識地反駁道,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我所讀過的所有圣賢書,都在告訴我,人是萬物之靈,有著頂天立地的尊嚴(yán)。但在這里,這種尊嚴(yán)被踐踏得一文不值。
“人?”青蘿似乎覺得這個詞很有趣,她歪著頭,反問道:“是什么讓你覺得,‘人’就比‘雞’更高貴呢?是因?yàn)槟銈儠伎?會哭會笑?會寫文章??br>
她指了指篝火,又指了指周圍無盡的黑暗:“在這片林子里,思考會讓你陷入瘋狂,哭笑會引來怪物,文章不能填飽肚子,也不能為你擋下利爪。在這里,能活下去的,才是最高貴的!
她的話簡單、直接,卻又蘊(yùn)含著一種原始而野性的真理,讓我無法辯駁。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茫然地問。去京城,那個我心中唯一的目的地,如今卻被告知是一個屠宰場。
我感覺自己像是迷失在汪洋中的一葉扁舟,找不到任何方向。
“先活過今晚!鼻嗵}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這片林子叫‘哀嚎林’,因?yàn)橐坏胶蟀胍,林子里的樹就會發(fā)出像人臨死前的哀嚎聲。這種聲音會鉆進(jìn)人的腦子里,意志不堅定的人,會自己把自己逼瘋!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這世界就沒有一處是正常的嗎?
“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鼻嗵}說著,招呼了一下那只白狐。
白狐輕盈地跳到她的肩上,一雙靈動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跟我來!彼龑ξ艺f道,然后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更深的黑暗里。
我不敢有絲毫猶豫,連忙抓起我的包裹,跟了上去。
我寧愿相信這個神秘的少女,也不愿一個人留在這里,聽著樹木的哀嚎,等待未知的恐怖降臨。
我們在林中穿行,青蘿的腳步輕盈而敏捷,對這片詭異的森林了如指掌。
她總能避開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和垂落的帶刺藤蔓。我跟在她身后,卻顯得笨拙不堪,好幾次都差點(diǎn)被絆倒。
“慢……慢點(diǎn)……”我氣喘吁吁地說道。
青蘿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眉頭微蹙:“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弱的人類。”
我苦笑一聲,無言以對。一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書生,在這等環(huán)境下,確實(shí)與廢物無異。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傷人,便放慢了腳步,與我并行。
“你為什么非要去京城?”她忽然問道。
“因?yàn)椤荚!蔽以俅握f出這個理由,連自己都覺得可笑:“這是我們讀書人唯一的出路。學(xué)而優(yōu)則仕,光宗耀祖,實(shí)現(xiàn)抱負(fù)……”
我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這些曾經(jīng)讓我心潮澎湃的詞語,此刻聽起來卻像是一個遙遠(yuǎn)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