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明白了。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從我身上緩緩升起。
侵蝕我神魂的“末法”之力,在觸及到這股氣息的瞬間,如同遇到了堤壩的洪水,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它們無法再消解我,因為我已經(jīng)不再執(zhí)著于“佛”的相。
我既是佛,也是魔,是善,是惡,是凈,是垢,是這天地間的一切。
末法可以消解“法”,卻如何能消解“天地”本身?
我緩緩地站起身。
我身上的石化寸寸龜裂,脫落。我的法力不再是灼熱的金色佛光,而是一種無色無相,卻又仿佛蘊含著萬千色彩的、圓融自在的力量。
我睜開眼睛,再次看向這片灰敗死寂的世界。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但我的眼中,世界已經(jīng)不再一樣。
我看到,掙扎求存的羅漢身上,既有此刻的猙獰,也有曾經(jīng)的慈悲。
我看到,吸食神蘊的菩薩眼中,既有當(dāng)下的貪婪,也有過去的智慧。
我看到,斷臂的觀音心中,既有為了生存的殘忍,也有為了守護的慈愛。
他們不是單純的惡,也不是單純的善。他們只是……在絕境中求生的眾生。
我的心境,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澄澈。
青蘿震驚地看著我,她感受到了我的變化,卻又無法理解這種變化。
她只是覺得,眼前的我,與這片死寂的天地,徹底融為了一體。
我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輕輕地將一縷精純的、圓融無礙的法力,渡入她和張凡前輩的體內(nèi)。
這股力量,沒有熾熱的佛性,沒有鋒銳的劍意,只有最本源的、溫和的“生機”。
青蘿蒼白的臉上,瞬間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而我懷中,張凡前輩即將熄滅的本源劍意,也在這股力量的滋養(yǎng)下,重新穩(wěn)定了下來,如同被小心呵護的火苗,不再隨時會熄滅。
“我們……走吧。”
我輕聲說道,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去哪?”青蘿下意識地問道。
我抬起頭,目光穿透了這片末法之地的無盡虛空,看向了一切罪惡與扭曲的根源。
“去找‘黑手’。”
我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滔天恨意,也沒有了復(fù)仇的決絕。
只是像在陳述一件,本就該如此發(fā)生的事。
它將這個世界,變成了這副模樣。
它也是……眾生之一。
那么,我就去看一看。
看一看,這名為“黑手”的眾生,其“本相”,究竟為何。
青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她能感覺到,我身上那股讓她心安的力量是真實不虛的。
她將懷中氣息穩(wěn)定下來的張凡前輩抱得更緊,默默地站在了我的身后。
在這個已經(jīng)徹底失去邏輯和希望的地方,追隨我,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我不再遲疑,邁開了腳步。
然而,我們前行的方向,并非是漫無目的地逃離,而是徑直走向了這片末法之地的最深處——那尊倒在地上的,巨大到無邊無際的古佛殘軀的眉心位置。
那里,曾是智慧與洞見的源泉,而此刻,卻是一片連光線都無法逃逸的、最深沉的死寂與虛無。
“你要做什么?”青蘿忍不住問道。
“離開這里!
我平靜地回答:“這片土地,是這位前輩的‘執(zhí)’所化。他執(zhí)著于此地眾生的存續(xù),卻眼睜睜看著他們墮落,這股無盡的悲憫與無盡的失望相互糾纏,化作了這座無形的牢籠!
“我們一路走來看到的景象,既是末法之劫,也是他心中之劫。想要離開,便不能強行打破牢籠,而是要讓這位前輩……‘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