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無盡的死寂,無盡的冰冷,無盡的絕望……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
似乎要將我,以及我徹底地、溫柔地、不容反抗地吞沒……一同歸于那最終的、絕對的、沒有任何意義存在的……永恒寂靜。
我懸浮在這片絕對的“空洞”之前,宇宙終極規(guī)律的具象化顯現(xiàn)——“始源”,或者說,“寂滅”本身。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空間的概念也已瓦解。我像是被釘在了一幅名為“終結”的畫卷上,動彈不得,連思維都仿佛被那無所不在、無所不包的“寂滅”氣息凍結、侵蝕。
絕望。
這不是一種情緒,而是一種狀態(tài)。
如同溺水者沉入無光的海底,如同迷途者困于永恒的黑夜。
之前斬殺三清、破滅道劫的壯舉,此刻回想起來,只覺得荒謬可笑,如同孩童對著海嘯揮舞木棍。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堅持的一切,在這宇宙最根本的“死亡法則”面前,渺小得不成比例,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我的“萬古歸墟”之力,我賴以對抗一切、否定一切的根本大道,此刻也在微微顫抖。
它感受到了來自那“空洞”的、同源卻又更加宏大、更加絕對的吸引力。那是一種回歸“母體”的誘惑,一種融入終極“寂靜”的渴望。
我甚至能感覺到,如果我放開心神,我的力量會毫不猶豫地投入那片“無”的懷抱,如同倦鳥歸林,如同落葉歸根。
因為,“虛無”本就是“寂滅”的一部分,是“死亡”的前奏。
我否定“存在”,而“始源”則代表著所有“存在”最終必然的、無可避免的“不存在”。殊途同歸,終點早已寫定。
三清臨死前的嘲笑聲,如同鬼魅般在我耳邊、在我靈魂深處不斷回響: “你以為你贏了嗎?”
“你不過是……一個來為這方將死的宇宙……送葬的可憐蟲罷了!”
“你的‘虛無’越是強大,就越能證明這方宇宙的‘空洞’與‘無意義’。
最終……你也會成為這‘無’的一部分!”
是啊……他們說得沒錯。我或許真的只是一個自以為是的送葬者,甚至是一個加速了葬禮進程的工具。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這宏大的、無可逆轉的宇宙死亡劇本上,添上了幾筆無關緊要的注腳。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對存在本身的倦怠。
既然一切都將歸于沉寂,那為何還要掙扎?為何還要反抗?
仙界億萬生靈的命運,無數(shù)紀元的興衰更迭,到頭來不過是宇宙打了個哈欠,然后一切歸于平靜。
我們的愛恨情仇,我們的理想抱負,我們的血淚犧牲,在“寂滅”這永恒的主旋律面前,連一絲雜音都算不上。
意義……生命的意義究竟何在?
如果最終的結局注定是虛無,那么過程中的一切色彩、一切聲音、一切情感,是否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幻影?
就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無論情節(jié)多么跌宕起伏,演員多么投入,當燈光熄滅、幕布落下,劇場終將歸于空寂,什么也留不下。
我回想起過往的種種。那些浴血奮戰(zhàn)的場景,那些肝膽相照的盟友,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敵,那些曾讓我為之守護、為之憤怒、為之欣喜、為之悲傷的人和事……
它們?nèi)缤噬漠嬀,在“寂滅”的冷光映照下,顯得如此蒼白、如此脆弱,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齏粉。
或許,墮落的三清才是真正“看透”了真相的人?他們選擇了順應,選擇了擁抱這最終的、冰冷的“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