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撒馬拉罕三世很冒火,紫云也一樣。
在心靈星空間站,他黑著臉打量自己那艘移動掠奪堡壘級(無畏契約號)被擦破的痕跡,心里一萬句MMP憋著講不出來,只覺得火氣很大。
“頭兒,這些個傻逼狂信徒一點兒規(guī)矩都沒有!”
他的大副,同樣也是被詔安的前海盜摸著一排鈦合金改造牙,聲音從合金牙縫里擠出來,像是鋼刀貼著耳根刮。
這些人算是開了眼界了,本來以為左徑國規(guī)矩夠大了,沒成想這些各個教派派來支援的人,更純純依托答辯,各種教派間自相矛盾的教義天天爆發(fā)論戰(zhàn),甚至全武行。
然后這些自稱圣戰(zhàn)士,卻字兒都不識幾個,需要靠牧師和傳教士口述經(jīng)文引導彌撒的家伙們,卻要求高標準的飲食和享樂。
“我們都是來為圣盧德奉獻的,都是要死的人了,還不能享受享受嗎?”這是他們的原話。
紫云擋著嘴問左徑國的神職人員,小聲問:“我說,以前核心星區(qū)派來的圣戰(zhàn)士也這鳥樣?”
被問到的是個資深懲戒牧師,屬于圣戰(zhàn)序列,他苦笑搖頭:“以前派來圣戰(zhàn)士,都是有牧師和傳教士約束的,他們甚至不被允許下船,也不許我們進去,只讓好吃好喝送進去……恐怕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丟臉的事兒。”
紫云皺眉:“那現(xiàn)在怎么不送了?”
牧師搖頭:“送,怎么沒送?”
“盧德聯(lián)盟內部進行了幾輪內部教義斗爭您記得么!
紫云撓頭,只覺得你們這幫宗教分子真是事兒逼,怎么什么都跟教義沾邊?拉個屎蹲著還是站著還是趴著都要吵架,他媽的……老子在無重力空間站,上哪兒去給你找TMD趴式廁所?
還有什么虛空拜物派,自稱圣盧德虛空之子,根據(jù)教派教義,所有生活在行星上的人類都會滅絕,空間站和飛船才是抵達新世界的方舟,要求空間站污水系統(tǒng)必須升級,將糞水利用種田。
紫云人都麻了,心靈星地上多的是田不去種,跑天上種田?撒馬爾罕不是瘋子,顧老爺子更不是!
牧師神神秘秘:“這批被委任監(jiān)視圣戰(zhàn)士的牧師,傳教士,樞機們,就是斗爭失敗者,他們?yōu)榱俗C明自身教義的純潔和正確,必須遠征并贏取勝利,否則就只能被宣布為異端!
紫云懂了,好歹是海盜王,能從海盜王吃雞大賽中殺出重圍,還提前跑路,政治素養(yǎng)是有的,他從軍事管理方面親自考察突破,意識到其實不是核心星區(qū)的教派垃圾,恰恰相反。
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名為盧德聯(lián)盟的巨人,主動排出的毒素。
他面前這些在教派分化中,盲目追求傳播和洗腦性,放棄了其他先進和有益的極端教派,是盧德身上爛得發(fā)膿的傷口,是尾大不掉的痔瘡。
現(xiàn)在人把傷口清創(chuàng)了,痔瘡割了,剛好左徑國缺人,于是人家就把這些有害垃圾丟過來,既幫了忙,還要他們善后。
“媽的,被當成垃圾站了。”這是紫云聽完后唯一一句話。
他意識到不僅是教派的基礎信徒,包括那些干部,高層,因為個個是競爭失敗者,且被迫來打一場他們在幻想中無比渴望,在現(xiàn)實中又擔驚受怕的危險戰(zhàn)爭,這些人既不肯逃跑,又不愿意吃苦積極備戰(zhàn),于是就尬住了,開始消磨時光,尋歡作樂,像是最后放縱一把。
無畏契約號的刮痕,就是這群人為了搶最新一批出生產線的紅水,直接開船硬搶留下的痕跡。
紫云不會問這些人為什么不跑的問題,他畢竟跟老婆治理左徑國有段日子了,對宗教有了些許了解。
因為這些教派極端到盧德左徑都罵,在非盧德宗教勢力內,根本沒有生存土壤——巨企也好,行星總督也罷,看到了肯定要追殺到趕出去為止。
并且因為人數(shù)都比較少,小的百來人,大的也就千把百人,一旦叛逃,被教宗開除教籍,發(fā)布異端天誅令,多的是年輕傳教士渴望建功。
打不贏巨企還打不贏你?
對無神論者而言,這種思想是難以理解的,他們可以想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但對信徒而言,被開除無異于死亡,成為了精神孤兒。小小一個地球尚且因為文化差異彼此攻訐,何況相隔數(shù)十光年呢?
不過紫云找到解決方法了,他飛快地找到撒馬爾罕三世,在國會大廈頂層,好岳父那巨大的個人辦公室,他不顧那些被手術改造,遮蔽五感奉獻自身充當投影儀的極端信徒,找到妻子:
“我知道怎么做了。”
撒馬爾罕三世抬頭,雖然左徑國復古,但為了高效處理跨星系的左徑國政務,她依舊選擇無紙化辦公,盡管沒有堆積如山的文件,但待處理那一欄999的信息依舊令人窒息。
999不是撒馬爾罕三世待處理的極限,是顯示數(shù)字的極限。
(如下圖,僅慈悲星系的左徑國殖民地,包括那顆屬于風險礦業(yè)的紅水產地,除此之外,在整個風險礦業(yè),左徑國還有四五顆行星)
“我這兒事情很多,你有空也來幫……你干什么!”撒馬爾罕三世震驚地看著丈夫一把掐斷終端供電和網(wǎng)絡,把終端抓起來,砸碎在地上。
這位海盜身強力壯,動作迅捷,撒馬爾罕三世根本來不及阻止。
但紫云暢快地跳上終端殘骸踩著,邊踩邊說:“咱們都做錯了,錯了!”
他激動地看著面露難以置信顏色的妻子,語氣輕快:“這是盧德聯(lián)盟的局!”
“我當然知道是局了,甚至大概率是我奶奶親自出的難題,但正因如此我才要必須處理好!”撒馬爾罕三世雖然氣不過,卻沒有直接沖丈夫發(fā)火,她按捺著怒火,好言解釋。
“不對不對!思路錯了!”紫云擺手,“想想岳父!想想他怎么做的!”
“盧德教會和左徑以前往左徑國送了多少極端教派的教徒?老爺子怎么處理的?前幾年老爺子又是怎么處理那些左徑國各行星上阻擋工廠建設的頑固派分子的?”
紫云拍桌子,掌心發(fā)紅:“派騎士團強行抓捕,送去教培儀洗腦,送上飛船,鎖死在船上,讓他們去死!”
“可是我才上任,需要法律……”撒馬爾罕三世語氣磕磕絆絆,她顯然意識到了什么,但因為父親臨走前沒有直白地告訴自己,因此她此刻大腦在先前遵守左徑國法律處理案件的微觀思考,以及此刻宏觀思辨中過載,只是本能和習慣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