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寢宮,按照阿暖的要求,將東西都準備好后,他便讓周全退了出去,在外面守著。
如此做,倒不是為了防備周全,純粹是他作為帝王的自尊心作祟。
畢竟這解蠱的過程,應該會挺狼狽的。
蘇傾暖可不知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為他仔細把了脈,又反復檢查了子蠱隱藏的位置,確定其不曾發(fā)生變化后,她便讓江夏皇褪去外衫,平躺在了龍榻上。
然后轉身,動作謹慎的從盒子里取出母蠱。
為了今日的解蠱,她可是準備了好些時日,還在心里演練過無數(shù)次,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母蠱久不吸人血,綿軟的身體無精打采的在她指間蠕動著,狀態(tài)有些蔫蔫。
“刀給我。”
蘇傾暖一邊觀察著母蠱的狀態(tài),一邊自然的向蘇文淵伸出了手。
考慮到涉及一國之君的隱私,她讓紫菀也留在了殿外,沒跟著進來。
所以這些輔助的活兒,只能讓淵兒代勞了。
蘇文淵連忙拿起早已在火上炙烤過的匕首,輕輕放到了她的手上。
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指尖捏著的蟲子,暗暗防備。
這東西可是能控制人神智的,姐姐千萬別被它咬了才是。
蘇傾暖接過匕首,利落的在江夏皇手臂處劃開一道約莫三寸長的口子。
熾熱的鮮血一下子冒了出來。
隨即便被輕柔的帕子拭去。
許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母蠱忽然強烈的躁動起來,扭著身體就要擺脫蘇傾暖的控制。
江夏皇和蘇文淵頓時緊張起來。
蘇傾暖一手輕松控制著母蠱,另一手拿起桌上的小瓷瓶,屈指彈開上面的瓶塞,避開傷口,在江夏皇手臂處撒了一些淡粉色的藥粉。
然后便將母蠱對著傷口附了上去。
殿內(nèi)頓時傳來了極輕微的吸吮聲音。
這些藥粉,是她之前在那些藥人的血中提取的。
蠱蟲從小便被這些藥喂養(yǎng),對這個味道自然不陌生。
母蠱貪婪的大口吸著血,不知疲倦。
原本細長的身體,開始變得圓潤胖碩,宛如橢圓形的鵝蛋。
隨著體型的不斷增大,它的皮膚越來越薄,越來越透明,到最后,幾乎生成了同血液一樣的顏色。
鮮紅欲滴。
江夏皇倒罷,畢竟如此場景,這些年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
可蘇文淵,卻看的心驚肉跳。
這得多少血,才能夠它喝?
瞧著時機已差不多,蘇傾暖氣沉丹田,開始緩慢的運轉起了內(nèi)力。
將真氣一點點逼到指尖后,她抬起兩指,輕輕搭在了子蠱藏身之處,開始給其施壓。
逼迫它向著母蠱的方向移動。
母蠱的召喚,藥物的吸引,再加上真氣的驅使,終于起到了預料中的效果。
江夏皇閉上眼,默默忍受著來自身體上的強烈不適。
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滑落在枕間。
他感覺到,似乎有什么東西,向著手臂的方向,在皮肉間緩慢的蠕動著。
所到之處,無法忍受的痛處,蔓延而至。
可劇痛過后,又是從未有過的輕松之感。
恍若新生。
這樣的體驗,他從未有過。
明明這母蠱吸了他很多次血,但唯有這一次,他體內(nèi)的子蠱有了明顯的回應,還主動向其靠近。
也不知阿暖用了什么辦法。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在江夏皇經(jīng)歷了一遍又一遍蝕骨的疼痛反復折磨后,子蠱終于得以被順利取了出來。
蘇傾暖暗自松了口氣。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替人解蠱。
好在,成功了。
當然,這子蠱要比正常銀線蠱弱上許多,她也算撿了個便宜。
就當是一次練手。
將子蠱焚燒干凈后,她又重新將母蠱收到了盒子里。
畢竟這母蠱還有沒有控制著其他子蠱,亦或者說,其他銀線子蠱,會不會對這只母蠱有所感應,她尚且不知。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先留著它。
將早已準備好的方子交給江夏皇,她溫聲安頓。
“父皇日后若是覺著藥癮發(fā)作,難以忍受,便按此方做成丸藥服下,或可緩解許多!
她一并將三個瓶子遞于他,“這是兒臣已經(jīng)配好的,你隨身攜帶著即可!
見他眉心凝起,她淡笑著寬慰,“只要堅持上一年半載,您的癮病自可戒除。”
醫(yī)身容易醫(yī)心難,只希望他自己不再執(zhí)著于那些俗事,看開些吧!
江夏皇接過藥瓶和藥方。
因著周全不在,他便鄭重的放到了枕頭邊。
“阿暖!”
他難得心平氣和,便有了些自我檢討的想法。
“你覺得,天乩樓一事上,父皇是不是做的有些偏激了?”
阿淵不愿做太子,他只能將這江山交給蘇錦逸。
既然最后整個江夏都是他的,那天乩樓的存在,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蘇傾暖不置可否,反而將問題又拋給了他,“您覺得皇兄的為人如何?”
她心里有了些安慰。
他能如此問,說明心里對皇兄,還是存了幾分柔軟的。
江夏皇神情一頓。
他的為人?
在得知他是天乩樓主之前,他對他的品行,自是極為肯定的。
他相信他會好好護著阿暖和阿淵。
也相信他會了解他的苦心,甘心讓出東宮之位。
只可惜,信任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