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撕心裂肺的哭喊將她的思緒拉回。
表姐!
她倏然轉身,卻見幾名獄卒急急忙忙跑進來,滿臉緊張的問,“太子妃,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們被人故意引到了外面,聽到地下動靜,才意識到可能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蘇傾暖極快掩去眸底神色,語氣平靜的闡述,“有刺客!
不,她并不曾看清他的臉,一切還不能下定論。
感覺,有時候是會騙人的。
她不相信。
獄卒驚了一下,剛要追問刺客從什么地方跑了,便見她已快步走進了那間大敞著門的牢房。
地上的枯草已被鮮血染紅,石床上原本嶄新的被褥,也到處都是劍痕。
棉絮混著鮮血,飛飛揚揚,染了半面墻壁。
寧二夫人就躺在一片狼藉之中,生死未知。
寧宛如蹲在旁邊,想碰她又不敢,哭的不能自已,“娘,你怎么了,你別嚇女兒!”
蘇傾暖疾步走過去,伸手探向了她的鼻息。
“暖兒!”
看到她,寧宛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帶著淚痕的臉上滿是希冀,“你能救她的,對嗎?”
明明一刻鐘前,她還在溫聲細語的同她說著話,可現(xiàn)在,她卻冰冷的躺在地上,任是她如何呼喚,她都不理她。
如果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她一定會在里面陪著她啊!
哪怕死在一起,也總好過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
蘇傾暖收回手,眸底哀傷劃過,“二舅母,已經去了!
視線落在她頸間熟悉的劍痕上,她忽覺一陣恍惚,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不止二舅母,還有,這整個地牢里的犯人,怕都是一擊斃命。
那個人,殺了所有的人。
“不——”
寧宛如不敢置信的看著漸漸冰冷的寧二夫人,然后慢慢伸出手,僵硬的抱住了她。
她將頭枕在了她的胸口,淚水奪眶而出,“娘,不怕,如兒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蘇傾暖的心也是一陣刀割。
明明她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未必就是一死,可現(xiàn)在,卻不明不白讓人取了性命。
她忽然想到,表姐進來了,那青竹呢?
心頭一跳,她連忙環(huán)顧四看,果然在不遠處,瞧見了他倒在地上的身影。
她沒有耽擱的飛掠過去。
他的頸部,沒有血痕。
忍著復雜的心情,她檢查了他的生命體征。
還好,還好只是被點了昏睡穴。
不多時,青竹悠悠轉醒。
他茫然抬頭,看到是蘇傾暖,連忙起身。
“主母,是屬下辦事不力!
主母讓他護著寧小姐,可他卻這么快就著了對方的道。
聽到不遠處撕心裂肺的哭聲,他一陣后怕。
幸虧寧小姐沒事。
蘇傾暖心不在焉的起身,“不怪你。”
拋去什么都沒看見的表姐,他殺了所有人,卻獨獨留下了青竹,還有她。
明明,他是有能力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的。
慶幸的同時,她心底又一次發(fā)冷。
難道,真的是他?
獄卒踟躕半晌,終是鼓足勇氣,走過來硬著頭皮問,“太子妃,您可看清,兇手的模樣?”
這里關的都是同前朝有關的重犯。
出事前,他們都出自各官宦之家,有著顯赫的身份。
可如今,所有人都死了。
這可如何交代?
蘇傾暖默然片刻,終是違心道,“不曾。”
不論怎樣,她都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至于真相怎樣——
衣袖下的拳頭倏地捏緊。
她會查清楚的。
“他功夫很高,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忍著煩亂的心虛,她耐著性子道,“你們只需如實稟報即可,趙大人那里,本宮會去替你們證明!
這些都不是普通的獄卒,而是自皇城司里專門調派過來的,功夫都不一般。
可饒是如此,也連他的影子都沒瞧見。
怎么可能瞧見呢?
若真是他,以他的本事,別說屠這么一座小小的暗牢,便是幾十座,也不會留下什么痕跡。
若不是他.......
她心里又一次升起了迷茫。
那,又是誰假扮了他?
假扮的,如此逼真。
獄卒頓時暗松口氣,心里對蘇傾暖感激不已。
這么多重犯死在大牢,他們難辭其咎。
有太子妃幫著說話,罪責多少也會減輕一些。
蘇傾暖回到寧宛如身邊,蹲下來,眼眸濕潤,“表姐,人死不能復生,節(jié)哀!”
看到昔日的親人變作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她心里也不好受。
哪怕,她是前朝的人。
寧宛如抬起頭,淚眼婆娑,“暖兒,我能不能,帶她回家!
她再有罪,也都是生前的事了。
如今,她只想將她好好安葬。
父親在外情況未知,母親卻已陰陽相隔。
好好的家,為什么忽然之間,就散了。
“嗯!”
蘇傾暖伸手,替她擦掉眼淚,自己的眼眶也跟著紅了,“我去同趙大人說!
這不是什么難事,朝廷為安撫人心,會同意的。
“謝謝你!”
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寧宛如卻好似一下子長大,她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如果皇上怪下來,這罪我來扛!
母債女償,天經地義,不能連累暖兒。
蘇傾暖勉強扯了下唇角,“不用擔心,沒那么嚴重。”
人都已經死了,父皇留著這些尸體做什么?
即便梅皇貴妃從中作梗,至多也不過是跪幾個時辰的事。
她承擔的起。
簡單料理了寧二夫人身上的臟污,她讓青竹找了一床被子,將她仔仔細細的包裹好。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她還是將大牢中所有案犯都檢查了一遍。
如之前所料,無一生還。
出了這樣的事,獄卒自然不敢攔著,還幫忙找來了板車,幫著將寧二夫人的尸體放了上去。
左右太子妃說了,皇上那里,有她擔著。
一行人從逼仄的地牢上來,剛要出府獄大門,忽地看見一人被推推搡搡從外面進來。
那人梗著脖子,完全一副心口不服的姿態(tài),嘴里不住地大聲嚷著,“我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如此待我,我要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