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良著實是目光短淺。
“聽說,砸了好些東西,還派人將陳仲良陰陽了一頓。”
青竹道,“陳仲良也翻了臉,不留情面的將那內(nèi)侍打了出去!
這父子二人,這么快就鬧僵了?
蘇傾暖有些意外。
如此看來,陳仲良倒未必是前朝的人。
或許,他只是因為能力與野心不匹配,被自己的女兒利用了而已。
“陳仲良此舉,只怕也是不得不為之!
本事不大,趨利避害倒是麻溜。
“哦?”
蘇傾暖有些疑惑,“怎么說?”
能將手中大權(quán)讓出去,除非是有了大麻煩。
“通縣的新政,鬧出了人命!
青竹如實稟道,“負(fù)責(zé)丈查田畝的官員打死了反抗的士紳,那士紳在當(dāng)?shù)赜行┯绊懥,如今他的家人已被百姓們簇(fù)碇娴搅司┏,敲了登聞鼓,皇上聽聞大怒,命大理寺接手徹查。?br>
“據(jù)說,那官員是陳仲良的遠房侄子,很受他重用。”
所以,陳仲良很可能也是怕受連累,就索性暫時卸了這擔(dān)子。
蘇傾暖直覺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新政改制,總會觸及一些人的利益,遇到阻力在所難免。
可不管怎樣,也不能不遵律法,胡亂打殺百姓。
“個中細節(jié),查清楚了嗎?”
沒弄清真相的情況下,她并不想武斷的下結(jié)論。
青竹搖頭,“屬下已派了人去查,但還沒有結(jié)果!
蘇傾暖微微頷首,“云頊不在,我們不便插手這些朝事,你只多盯著就是。”
“是!”
“主母,還有一事。”
青竹接著稟道,“您不在的這兩日,德妃娘娘去東宮找了您三次。”
聽到德妃兩個字,蘇傾暖下意識想到了另一個人,“嗯,我知道了!
“我們先回去。”
馬車一路飛馳,終于在天將黑的時候,趕到了京城。
路過寧國府的時候,蘇傾暖心中一動,下意識撩起車簾,向外看了過去。
漆黑的大門緊閉,僅從門縫里,流露出一絲細弱的光亮。
馬車緩緩?fù)O,青竹在簾外輕聲問,“主母,要進去嗎?”
算下來,主母已很久沒有回過寧國府了。
前晚匆匆一別,她也沒能同老太君說上幾句話。
蘇傾暖神情一頓,隨即嘆氣,“不了!
想著還藏在四方館一無所知的表姐,以及大牢中一心求死的二舅母,她冷心道,“父皇還在等著,走吧!”
“回頭我寫一封解釋的信,你送到寧國府就是。”
雖不知那個人什么時候來京城,可她知道,東宮是必然會被盯上的。
這個時候,唯有疏遠,才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青竹答應(yīng)著,揮鞭趕著馬車重新駛向皇宮。
直到一隊人馬走出很遠,才自轉(zhuǎn)角處緩緩走出兩人。
一男一女,均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清秀出塵,俊美非常。
“崢哥,那是暖暖的馬車嗎?”
杜蘊一臉驚訝,“她怎么沒有進去?”
寧崢深深看了眼馬車遠去的方向,神情意味不明,“我也不知,想來,她是有什么急事吧!”
微風(fēng)輕拂而過,帶來一襲涼意。
他牽著她走向側(cè)門,“你衣著單薄,我們先進去!
杜蘊遲疑,“我們還未定親,我這個時辰去你府上,不大好吧?”
說著,不由羞紅了臉。
“沒什么不合適的,不過就用個膳!
寧崢不在意道,“待會兒我送你回去,不會很晚的!
杜蘊眨了眨眼,“你是舍不得同我分開吧?”
遲疑一瞬,她忽而大膽挽上了他的手臂,帶著一絲患得患失,輕聲問,“所以阿崢,你全都想起來了,是嗎?”
“你想起了我們曾經(jīng)相愛,想起我嫁給了你,更想起——”
說到這里,她俏臉微微發(fā)熱,“我們還有了孩子......”
“對不起!”
寧崢驀地抱住她,痛苦自責(zé),“是我連累了你們母子,是我害了你們!
聽到這里,杜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說的,是前世那場慘烈的滿門抄斬。
“不怪你!”
她輕輕拍著他的脊背,聲音柔軟,耐心地仿佛在哄一個嬰兒,“那都是御圣殿造下的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暖兒的錯,我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可我——可我過不了心里這道坎。”
寧崢深吸一口氣,“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你們母子慘死的場景,而這一切,都因為,因為暖暖信錯了人!
“她都已經(jīng)嫁給了太子殿下,為什么還要幫著三皇子?”
“她害了整個寧國府!”
說到這里,他伏在她肩頭,痛苦嗚咽。
杜蘊沉默良久,只心疼的環(huán)緊他的腰,“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蘇傾暖自然不知,自己離開后,在寧國府外還發(fā)生了這一幕。
馬車在宮門口停下的時候,一道清朗的男聲,自車外響起,“太子妃。”
蘇傾暖挑簾,便看到于紹一身戎裝,筆直的立于馬車旁。
他的手上還牽著韁繩,顯然是剛從馬上下來。
她淡淡一笑,“于小將軍,還有事?”
去皇陵的事,她事先稟報過楚皇,是以這趟行程并不算秘密。
當(dāng)楚皇說要派一隊人馬要跟著保護她的時候,她親口點了于紹。
一則,是武將之中,他最合適,也最可靠;二則,也是為了讓他早日官復(fù)原職。
于紹撓了撓頭,靦腆笑了下,“末將是來向您辭行的,過兩日,末將就要離開京城了!
“你也要走?”
最近各高門大府爭相將自家子弟送出京的事,她也有所聽聞,卻沒想到,這里面竟然也包括于紹。
“嗯!”
于紹解釋,“叔父之前被我父親所傷,于爺爺要帶著他回鄉(xiāng)下靜養(yǎng),我擔(dān)心他們路上不安全,便打算同他們一起走!
“太子妃好意,末官銘記在心,待叔父大好,末將定回來報您大恩!
頓了頓,他鼓足勇氣,抬眸看向她,“京城如今不大太平,您——自己多保重。”
見他主意已定,蘇傾暖也不好多加挽留,“你也是,一路順風(fēng)。”
“另——代我向黛兒問好!
離開京城,他確實可以有更大的作為。
這些爾虞我詐,不適合他。
于紹應(yīng)了聲好,然后目送她入了宮門,這才上馬離開,直奔于府而去。
蘇傾暖默然嘆氣。
如今京城內(nèi)留守的武將,是越來越少了。
除了德妃的父親,那個并不會打仗的金勝,便只剩下了蘭隱澤一人。
可偏偏,這兩個人都不是自己人。
正胡思亂想間,便聽青竹在馬車外稟道,“主母,到了!”
匆匆換了身衣衫,梳了個得體的妝容,她沒有耽擱的去了明德宮。
楚皇左盼右盼,終于將她盼來,見她要行禮,連忙一揮手免了,走下玉階急著問道,“暖丫頭,可有查出結(jié)果?”
“你母后她,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薨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