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落下,如驚雷炸響在幽暗地界。
顧劍手中古劍驟然爆發(fā)出刺目光華,那道直抵天際的劍影陡然暴漲百丈。
劍影與巨爪相撞的剎那,整座天地都變得一瞬間寂靜。
下一秒,狂暴的能量洪流如海嘯般席卷開來,裂縫中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嘯,似是劇痛難忍。
那只凝聚了無盡暗影的巨爪竟被劍影從中劈開,黑色的汁液如暴雨般傾瀉而下,落在地上滋滋冒煙,腐蝕出一個個深洞。
顧劍身形未晃,古劍斜指下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
他抬眸望向那道仍在翻涌的蒼穹裂縫,眼中戰(zhàn)意更熾:“還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來!”
裂縫中暗影翻騰得愈發(fā)劇烈,血色邊緣不斷擴(kuò)張,似有更恐怖的存在要破縫而出。
腥風(fēng)卷著怨毒的嘶吼狂嘯不休,裂縫中翻涌的暗影愈發(fā)狂暴,隱隱有更可怖的殺招在醞釀,空氣都被那股兇戾壓得凝滯。
但下一秒,一道清淡如月下流水的聲音自裂縫中傳出,只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退下!
話音落時,裂縫中翻涌的風(fēng)暴驟然斂息,那些凝聚的暗影如潮水般退去,連帶著那股毀天滅地的壓迫感也消散了大半。
顧劍聞言,握著古劍的手猛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這聲音,竟有些耳熟。
緊接著,那道血色裂縫中,一道身影緩緩踏出。
黑袍曳地,拂過虛空時帶起細(xì)碎的流光,隨著身影穿過沉沉黑暗,終于徹徹底底地暴露在顧劍眼前。
看清來人面容的剎那,顧劍瞳孔驟然緊縮,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是你……怎么會……”
他望著面前的人,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震顫。
方才睥睨禁地的霸氣蕩然無存,只剩下徹骨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你不該來這!
自裂縫中踏出的身影望著顧劍,眸光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不起半分波瀾。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你……”
顧劍死死盯著他,目光像要在那張熟悉的面容上灼出洞來,聲音因極致的震驚而發(fā)顫。
“為什么?”
那道身影淡淡開口,語氣里聽不出喜怒,“因?yàn)槲冶揪褪侨绱恕!?br>
說罷,他微微抬臂,指尖輕揚(yáng)。
顧劍手中的古劍驟然劇烈震顫,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掙脫了他的掌控,化作一道流光徑直落入那人掌心。
那人摩挲著劍身上未干涸的血痕,低聲喃喃:“多謝這些年,你陪著他,只是……可惜了。”
最后幾字消散在風(fēng)里的瞬間,他手中的古劍陡然爆起一道森寒的光,快得如電光石火,毫無預(yù)兆地貫穿了顧劍的身體。
血花在幽暗的地界里綻開,像一朵驟然凋零的紅,顧劍難以置信地低頭。
望著胸前那截透體而出的劍鋒,眼中一絲光亮,隨著唇角溢出的血沫,一點(diǎn)點(diǎn)暗了下去。
古劍隨即破體而出,化作一道流光落回那人掌心。
他旋即單手化掌,朝著顧劍輕輕一推,顧劍的身體便如斷弦之箭,以極快的速度倒飛出去,瞬間脫離了這片黑暗的禁忌之地。
做完這一切,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轉(zhuǎn)身,一腳踏入那道黑暗裂縫,身影漸隱。
“你為何不徹底殺了他?”
裂縫中又響起一道聲音,與先前兩道不同,這聲音帶著幾分歲月沉淀的蒼老。
“若是動了惻隱之心,我可以代勞!
話音未落,那道身影陡然迸發(fā)出一股駭人的威勢。
連手中的古劍也嗡鳴震顫,迸發(fā)出比在顧劍手中時更為狂暴的威能,幾乎要將周遭的黑暗都撕裂。
“你若敢碰他,本座不介意先將你煉化!
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森然殺意,讓裂縫中那道蒼老的聲音瞬間噤了聲。
“他本就是一介死人,早就沒些歲月可活,又何妨浪費(fèi)時間,接下來你我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降世的魔主為主要!
他淡淡道。
“那位的存在,未來當(dāng)真有那么可怖嗎?”
蒼老的聲音在幽暗里浮沉。
對面身影毫無遲疑,語調(diào)冷硬如淬冰:“降世魔主的力量,豈是你我,乃至這整個世間能揣度的?”
“魔主降世的消息已在幾方勢力間傳開,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在旁人之前摸清她的蹤跡!
“可那位魔主……究竟是何模樣?身在何方?又該從何處尋起?”
另一道聲音從裂縫中鉆出來。
那身影抬眼望向遠(yuǎn)方,眸光銳利如鷹隼,低語道:“我已快要捕捉到她的氣息了,不消多久,便能鎖定她的方位。”
……
三日后的紫煙城,晨霧正濃。
沈書仇被一陣叩門聲驚醒,揉著惺忪睡眼拉開門時,正對上蘇絕洛立在晨光里的身影。
秋晨的珠霧像揉碎的月光,絲絲縷縷漫過她的肩頭,纏上那柳腰般的身姿。
她穿一身素色長衣,衣袂被晨露浸得微潤,襯得整個人像從水墨畫里走出來的,清冷淡漠,仿佛一碰就會碎在霧里。
沈書仇此刻最不想見的人里,蘇絕洛必占其一。一瞧見她,那一晚的畫面便不受控地涌上來,纏得人心頭發(fā)緊。
卻不知,此刻的蘇絕洛腦海里,也正翻涌著同一晚的記憶。
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以及想起伸手探向某個部位的動作。
她那清冷如冰雕的臉頰上,竟悄悄漫開幾抹緋色,像雪地里驟然綻開的紅梅。
那抹紅從耳根爬到顴骨,與她一身的寒氣相抵,偏生出一種奇異的韻致。
既似寒梅映雪的清冽,又帶了幾分不經(jīng)意的撩撥,讓這晨間的霧,微涼的風(fēng),都仿佛被染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
她慌忙垂下眼睫,刻意避開了沈書仇的目光,隨后才啟唇,聲音淡得像清晨未散的霧:“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過些日子,便是你和茶茶的婚事!
這話剛落,沈書仇身上的睡意便如被秋風(fēng)卷走的殘霧般頃刻散盡。
說不清是秋晨那浸了涼意的霧風(fēng)蝕去了困乏,還是被這句石破天驚的話,直直扎進(jìn)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