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現(xiàn)場，靜默的令人心悸，所有人咬著牙關(guān)，想象著十歲女童出嫁的畫面。
太窮，穿一身破衣服，蓋上紅蓋頭，紅繩牽著，貼兩個大紅的喜字，十歲的孩子就成了三十歲老光棍的女人。
“馬德，氣的我牙根癢癢。”
“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這可是開化的新時代啊，怎么感覺像愚昧的封建時代。”
“窮是原罪，如果有錢，有誰愿意賣女兒呢�！�
“你這話說的，窮就不要生那么多�！�
……
畫面仍在繼續(xù)。
顧正義幾人在空蕩蕩的柴房里窩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顧正義打開門，卻看到凍的臉色發(fā)青的裴燕站在外面，用麻木的眼神看著他。
顧正義向她打招呼，裴燕卻扭頭跑開了。
雖然顧正義給錢了，但早飯還是地瓜，因?yàn)橹挥械毓稀?br>
頭天夜里，幾個孩子吃不下這玩意，現(xiàn)在是餓極了，也吃了不少。
顧正義向裴姓男子打聽小酸果。
裴姓男子卻說：“女娃給你，多少錢？”
還是把顧正義當(dāng)成人販子，估計他心里還奇怪，顧正義買來的這些孩子，都很聽話，不用繩拴著也不跑，還一口一個爸爸。
“我孩子夠多了，不要�！鳖櫿x斷然拒絕。
裴姓男子伸出一只手比劃了一下。
“五千？做夢呢？我說了我不要。”
“五百，你把孩子領(lǐng)走吧，給他找個好人家，這娃兒可勤快哩，就當(dāng)多了個小貓小狗�！�
沉默片刻，又說：“男娃也行，一千！”
顧正義側(cè)目，不遠(yuǎn)處裴燕正看著她。
庭審現(xiàn)場，私語聲不斷。
“五百買個孩子？真的假的，也太便宜了。都這個價，也沒那么多搶孩子的人販子了。”
“這世道，有人生不出來，有人瞎他么生�！�
“看來真是窮瘋了……”
網(wǎng)絡(luò)上，比庭審現(xiàn)場更為激進(jìn)。
立即有人開始根據(jù)畫面中的地貌特征尋找真實(shí)地點(diǎn)。
短短幾分鐘，還真就找到了。
現(xiàn)如今，裴家疃一如十幾年前，基本沒什么變化，是遠(yuǎn)近聞名的特困村。
背靠著茫茫群山，人口越來越少。根據(jù)資料，現(xiàn)如今這個村子僅剩十幾口人。
“不是說要消除貧困嗎？為什么還有這種村子？”
“每年撥了那么多錢，都弄哪去了，為什么村里的現(xiàn)狀毫無改觀？”
顧正義的庭審熱度太高，相關(guān)部門立即徹查。
但不查不知道，一查真能嚇一跳。
上面不止一次給裴家疃扶貧。
起初是給點(diǎn)錢，讓村民自己想轍。
全村上下，認(rèn)識五百個字都是文化人了，能想出什么辦法？
再后來，給項(xiàng)目。
背靠群山？那就養(yǎng)跑山雞。
結(jié)果，三月不到，全給吃了。
還有人出點(diǎn)子，山林里自然環(huán)境原始，藥材品質(zhì)高，就在村里開設(shè)一個藥材收購點(diǎn)，村民可以勤勞致富。
結(jié)果……差點(diǎn)沒把回收公司給餓死。半年下來，能收一籮筐藥材就不錯了。
又有人提出做手工活，扶貧辦公室安排人來手把手的教手藝。
結(jié)果……可想而知！
網(wǎng)友們氣炸了。
“真他么活該啊，他們不是窮死的，絕壁是懶死的。”
“前前后后，項(xiàng)目搞了不少，屁毛用沒有啊。”
“懶到這個程度，到現(xiàn)在還剩十來個人，沒死干凈真是個奇跡……”
十幾年前。
顧正義讓孩子們收拾好東西，開拔去往黑瞎子坑。
這一路，風(fēng)景宜人，顧正義也難得露出笑容。
“爸爸……你看……”
蘇珊指向一處。
山林之間，有幾棵枯樹，幾個孩子正忙著劈砍捆綁。那些孩子看起來不過八九歲，卻背著比自己還高的干柴。
這些孩子的眼神中，沒有歡樂，能看到的只有生活帶給他們的悲苦。
一路無話。
等顧正義幾人深入黑瞎子坑，果然在一個小坡上找到了小酸果。
蘇珊喜出望外，想不到會這樣順利。
他挖了一些根莖，又采了一些果實(shí)，心滿意足的放進(jìn)背包里。
回到裴家疃，顧正義幾人原本是不想停留的。
可恰巧看到一個少女站在十幾米高的石崖上，石崖下是一片亂石，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
石崖下，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瘋嘍，瘋嘍，自己死還帶著孩子……”
“為啥？二狗子也就踹了她幾腳，這丫頭，氣性大，爬上老虎崖了。”
“凈嚇唬人，春花爬上去有三四回了吧？哪回往下跳了？”
“誰家的婆娘不挨揍，反了她了，啥事能由得她做主？”
顧正義幾人停住腳步，沒一會就從議論聲中聽出個大概。
仰著臉看上去，崖上的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沒想到，她已經(jīng)是孩子的母親了。
“那么高，摔下來怎么辦？”郭雷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顧正義漠然的看著這一切，人生百態(tài)，世事無常，或許是顧正義想得多，又或者他經(jīng)歷過太多事，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什么情緒。
黑虎崖上，少女估計是累了，抱著孩子坐了下來，她目光遠(yuǎn)眺，看向斜下的夕陽。
底下看熱鬧的村民不干了，你都坐下了，擺明是不跳了。逗大家玩呢？大家匯集過來不就是看熱鬧的么？
“春花，你跳不跳了？不跳咱可走了啊�！�
“趕緊下來吧，二狗子還等著你回家做飯呢，回去晚了，小心他抽你�！�
“抽一頓鞭子，再回來接著跳，咯咯咯……”
……
沒一個人勸她不要跳，生活的美好的，未來如何幸福。
沒有一個！
所有人都在幸災(zāi)樂禍，巴不得有個熱鬧可看，有個話題可以議論。
顧正義不想看這光景，更不會管這閑事。
他帶著孩子穿過人群，打算離開。
而就在這時，少女突然站了起來，腳下的碎石嘩啦一聲落下山崖。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以為她馬上就跳了。
而這時候，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氣呼呼的沖了過來，沖著山崖上的少女怒吼。
“春花，你跳一個試試，我看你是皮癢了�！�
“有種你跳，別回去，回去看我不抽死你……”
山崖下面，裴家疃的村民仍在嘻嘻哈哈，幾個男人還在嘲笑尖嘴猴腮的漢子御妻不嚴(yán)。
庭審現(xiàn)場，所有看直播的網(wǎng)友，全都被驚到了。
“這他么是一群人？我怎么覺得是一群牲口？”
“人性竟然會冷漠到這個程度，真是開了眼了。”
……
“啊……她要跳了……”
正在這時，審判庭內(nèi)，發(fā)出聲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