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啦,原來……原來……”
武珝敬畏的看著陳正泰,興奮不已地道:“這其實……是一個連環(huán)的計策,恩師先弄出精瓷,而后想辦法讓精瓷的價格上漲,這精瓷的前期投入市面的數(shù)量較少,以恩師的財力,想讓它上漲并不是一件難事。這其實……就是做了一個局,在這個局里……其實就是不斷的鞏固人們對于精瓷有上漲預(yù)期的印象。而在這個時候,再命玄成師兄去交易所,其實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從一開始……恩師就想將世族的資金鎖入精瓷之中了,是嗎?”
此時……真相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這從頭到尾,根本就是陳正泰設(shè)好的一個圈套。
“只是……恩師難道不怕……有人看出這個陰謀嗎?”
“這不是陰謀啊!标愓┠托牡亟忉尩溃骸笆聦嵣,這是陽謀!何謂陽謀呢,陽謀就是,無論對方是否覺得這是不是匪夷所思,對方是不是已經(jīng)看穿了你的路數(shù),可只要你將局做好了,無論他們愿意不愿意,都得往里頭鉆。因為他們手里有錢,所以就不得不想辦法讓錢增值!”
“而打壓住了交易所,就一定會讓一部分資金涌入,就算有的世族不愿意將錢投入進去,可是你想想看,當(dāng)你手里握著大量的錢財,卻看著手中的錢越來越不值錢,而那些當(dāng)初投入進去的卻借此大發(fā)橫財,手中的資產(chǎn)越來越多,這個時候……你就算知道這是一個騙局,克你還能坐得住嗎?所以為師一點都不擔(dān)心,因為現(xiàn)在大勢已成,他們觀望也好,投入其中也罷,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武珝聽罷,醐醍灌頂:“大勢?原來如此!就算現(xiàn)在只有幾個世族的資金前期投入進去,造成了精瓷的上漲,而其他的世族,手握大量資金作壁上觀,可他們還是無法抵擋那些前期投入的世族獲得那巨大的利潤,是嗎?他們在二十貫的時候,可以坐得住,到了二十一貫的時候,還能保持定力,可將來到了二十五貫,到了三十貫的時候呢?其實說穿了,恩師所利用的,不過是人的貪欲而已!這世上……一切的計謀,都在圍繞著貪欲來進行的,所以……所謂的計謀,其實就是試探人性,將人性深處根本的欲望勾起來,到了那時候……他們便不得不被恩師牽著鼻子走了。”
“哈……”陳正泰笑了笑道:“很有長進,再這樣下去,你這弟子要亂拳打死我這老師傅了,連為師自己都總結(jié)不出這么多的話來。”
武珝卻是如癡如醉一般。
她萬萬沒想到,世上竟有一種騙局,可以讓人明知里頭有問題,卻還是心甘情愿的一頭扎進去。
“人的欲望……”武珝輕輕呢喃。
她覺得自己學(xué)習(xí)到了許多東西。
陳正泰說笑著,一副自嘆不如的樣子。
可武珝卻心里謹慎,她很清楚,恩師這一定是說笑的。
武珝抬著美眸,凝視著陳正泰道:“那么,恩師……所以……其實形成了大勢,我們陳家想賣多少貨就賣多少貨,是嗎?”
“理論上是這樣!标愓┑溃骸爸灰罅康馁Y金推高了精瓷的價格,那么理論上而言,我們想賣多少貨都有人接著。這個過程叫做轉(zhuǎn)移風(fēng)險,精瓷其實并不值二十貫的,甚至連七貫都不值,真實的成本不過兩三百文而已,就算加上其他成本,至多三百多文罷了。我們將它們大量賣出去的過程,就是轉(zhuǎn)移風(fēng)險的過程,世族們只要大批的吃貨,到了那個時候,這個風(fēng)險就轉(zhuǎn)移到了他們的身上,假以時日,真正擔(dān)心精瓷暴跌的人便不是我們陳家,而是這些世族,懂了嗎?”
“懂!蔽浍嵉溃骸八袁F(xiàn)在最好的方法,是將全天下的世族都拉下水!
“聰明!标愓┡呐奈浍嵉念^。
武珝頓時露出羞色,不由道:“師兄說……不可以,不可以和男子有肌膚之親,嗯……不過是自己的恩師,就不一樣了!
陳正泰瞪她一眼:“正經(jīng)一點!
而后又道:“這一段時間,趁著世族握有大量資金,需要尋找新的投資渠道,一定要讓這精瓷的價格,繼續(xù)推高起來,你建立一個新的模型,我們需要大規(guī)模的出貨,出貨的本質(zhì)……是讓人擁有更多的精瓷,只有將這些精瓷源源不斷的送進世族的府庫里,才算是真正的風(fēng)險轉(zhuǎn)移!
武珝頷首:“明白了。”
陳正泰道:“除此之外,還要發(fā)出一個消息去,就說……未來確實有大量的精瓷出貨,只是這并非是精瓷的產(chǎn)量極高,而是因為,此前浮梁那里,就備了不少的貨,實際上,精瓷的產(chǎn)量,不過每月兩千而已,而且極耗工本,對于匠人的要求極好,所需的高嶺土以及水源,也極為苛刻。”
武珝狐疑道:“只是……人們會相信嗎?”
“會相信。”陳正泰很篤定的道:“因為一個人一旦被貪欲侵占,那么……他們只會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東西!
武珝恍然大悟,她不禁失笑:“看來是學(xué)生糊涂了,所以……某種程度而言,無論我們放出什么消息,一定會有一批利益息息相關(guān)的人深信不疑,只要他們深信,便一定會四處散播,最后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陳正泰哈哈一笑:“舉一反三,很好,很好,武珝啊,將來你一定會成為有大出息的人,記著,茍富貴,勿相忘。”
武珝認真的搖搖頭:“我只愿一生侍奉恩師!
陳正泰沒有回應(yīng),真的是如此嗎?一個人有著天才一般的智慧,又學(xué)會了某些上千年人類總結(jié)智慧出來的學(xué)問,真的甘心只永遠呆在這書齋里?
不過至少陳正泰深信,此刻的武珝是真誠的。
她已經(jīng)改變了太多,至少已多了幾分真摯了,而從前的武珝,更像是一個隱藏在美麗軀殼下的人。
陳正泰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可他猶記得,當(dāng)初新軍前往張亮的府上時,那時承擔(dān)著巨大的風(fēng)險,武珝雖然不能給自己提供什么,卻毅然決然追隨自己而去,單憑這一點……已難讓陳正泰對她生出防范之心了。
罷了,管他呢,活在當(dāng)下吧。
…………
清河崔家。
崔志正鐵青著臉,這些日子,他將魏征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那股市交易所,其實不少人嘗到了甜頭。
可世族握有大量的資金,玩法卻是和尋常百姓不一樣的,什么聯(lián)手坐莊,控制漲跌這等手法,大家都在玩,結(jié)果呢,魏征一來,直接徹查幕后資金,對各種不同尋常的資金進行監(jiān)管,甚至……要求公開各家上市作坊的賬目,這家伙油鹽不進,一時之間,股市雖沒有暴跌,可對于崔家而言,其實也已沒有多少利潤可言了。
崔家從股市開始收縮,而今,手頭上的欠條,竟有七十萬貫之多。
這可是一筆巨款,如今,捏在手里,族里已經(jīng)商議過許多次了,有人提議大規(guī)模的購地,有人說弄鋼鐵作坊比較值錢,還有人說,不如去開礦吧。
不過最后大家吵得面紅耳赤,崔志正卻還是拿不下主意。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其實絕大多數(shù)買賣,都難產(chǎn)生暴利,尤其是陳家已經(jīng)占據(jù)了先機,這個時候過去,也不過是分一杯殘羹冷炙而已。